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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影像的倾诉是可被确认的真实

时间:2021-12-27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思路乐 点击:
  一直很反感现如今主流三维动画电影中对于「拟真感」走火入魔般的追求。
 
  从《玩具总动员》诞生后的这几十年间,三维动画对细节的呈现愈发惊人,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衡量一部动画质量的重要标准。

雄狮少年
 
  但动画对“拟真”的追求总有极限,越来越逼真的水体、烟雾和毛发质感,光影的渲染几乎与现实无异,一次次由技术进步带来的视觉奇观也让观众开始习以为常。于是我们不禁发问:区分动画与真实的那层边界究竟如何定义?
 
  是的,观众已经逐渐产生视觉疲劳,虽然近几年仍然有类似《心灵奇旅》这样勇敢挑战画面维度的意外惊喜,但剩余的那些只是庸作,用大厂的技术实力来掩盖愈发敷衍套路的剧作。质感上的真实无法弥补其他方面的虚伪,无节制的细节渲染只会起到反作用,甚至近乎于谄谀,最终指向同一个疑问:在接近真实世界的同时,是否已经背弃你作为动画的本质?
 
  但《雄狮少年》并不属于此类,我们可以真诚而大胆地以国产动画的标准去夸赞它在画面细节上的表现。为何?透过技术,观众可以看见支撑在背后的核心文本和视听逻辑,并有机会共同唤起观众的情感共鸣。
 
  从影片的第一个长镜头入手:虚构的摄影机在动画载体中有着比真人电影更加自由的运动范围,摆脱了摇臂与轨道的“限制”,对准主角穿过小巷和房屋。流畅的运动下仍能发现一些被安插的现实元素,前景因运动而模糊的农村灶头,田间土路上缓缓驶来的巴士,以及抬头望去被枝叶遮挡的烈日。在动画的影像中打下属于现实的锚点,是《雄狮少年》做的第一件事。
 
  随后的段落中同样如此,场景构成了部分观众的乡土记忆。小卖部的公用电话,远景的春节焰火,乡镇的空间属性和角色的身份归属被正式确定。而在各种推进叙事压缩时间的蒙太奇中,小镇的生态环境也被多次呈现,天气与植被的反复变化是画面节奏的最佳调剂,也在进一步加深观众对角色居住空间的认知。以及更惊人的,是让美术与技术共同服务于文本,以动画的载体展现岭南风光的地域性表达,也让故事有了可扎根的实际土壤。
 
  当然,电影并未一直都是对真实景观的复原再造,其他段落中同样有着“非现实”的气质:比如开场的高架采青,两头狮子以超越凡人的架势无视物理法则和人体构造上下翻飞,虽说这是动画,但未免也太过离谱。
 
  而两位阿娟在逃避追捕时最终来到了开满木棉花的山顶,光线与颜色渲染出梦幻、不真实的氛围,二人的对话也同样如此,毫无疑问是做作的、刻意的,甚至带着几分虚伪。这些容易让观众出戏尴尬的情节设计,某种程度上也是让电影落入俗套的重要途径。
 
  没错,是重要途径,而非纯粹的缺陷。在中段的转折之前,《雄狮少年》是一部非常典型的俗套化港式喜剧,甚至可能过于俗套了。过于老旧僵硬的喜剧桥段(比如流鼻血),用力过猛的情绪爆发,以及用儿化音喊出的激昂口号(粤语口音的缺失也让台词更加出戏)。这些都严重影响观看体验,似乎也是对周星驰小人物式喜剧的拙劣模仿。
 
  不仅体现在小情节的设置上,还表现在大框架的编排中。在前半段中,那些俗套的剧作似乎在贴合观众的观影预期,天降少女的老梗成了剧情驱动力,集结队伍,拜师学艺,技艺渐精,战胜强敌。似乎在这之后的挫折与战胜都清晰可见,病猫变雄狮的结果也早已注定。
 
  然后电影正式走向了后半段,阿娟的父亲因工地意外昏迷不醒,回到家中。留守少年多年来的心愿却以此种方式实现。而支撑阿娟学习舞狮的主要原因,便是前往广州参赛与父母见面。剧情到此刻却将人物的基本动机击溃,而这只是开始,困境与低迷只是类型片的一种必然导向,却又不止于此,不断积压的情绪将带来影片真正的核心表达。
 
  地域也从乡镇转向城市,叙事空间的转变直接体现在视觉风格上:青葱植被被替换成了钢筋水泥,之前对天气的丰富呈现也已消失不见,高楼之下望不见天空的存在,只有阴郁。当然,画面细节同样丰富,对城市空间的刻画也在第二幕结束时到达顶峰。
 
  让我们再度回到文章开头的论调:三维动画的质感拟真是否真的必要?技术不断进步,建模不断升级,甚至连流体渲染都如此逼真。但画面愈发接近真实的同时,故事却逐步走向塌陷,形式与内容毫无契合,两者存在即是割裂。于是细节与质感只能沦为一种毫无内涵的技术霸权,也从来无法与文本产生联结。
 
  好在还是有一些正面案例的,就像去年的《心灵奇旅》一样,从主角走出医院大门迎接纽约街景的那一刻起,就能知晓技术该被如何使用。由视与听出发却能牵连其他感官的反应,以动画载体再造的现实空间成了另一种视觉奇观。除此之外,还有足够轻盈纯净的视觉概念,由想象力所引申出的维度实验(二维线条生命在地球漫游),以及戏剧高潮那段有关火花的蒙太奇,情感能量的爆发从日常生活的琐碎细节中生成,所以材质的真实绝对必要,因为它们共同编织出了通往影片主题的共鸣可能。
 
  同样在《雄狮少年》中,技术与美术的背后有着扎实的文本支撑。第二幕的情绪积压到顶点后,观众迎来了全片的高光时刻:前往上海之前,阿娟来到屋顶独自舞狮。墙上的锻炼计划,地上的梅花桩图案,以及杂物堆叠起的高台,都在诉说着他从未放弃的事实。开始独舞,步伐从生疏磕碰到行云流水,分镜也在不断积蓄能量,当狮头冲破黑暗迎接朝阳时,观众与角色真正达成共感,以动作发出的无声呐喊也瞬间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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