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推测。”他说,“第一,那两人确实是因为迷路回不来,那就什么都不用担心。第二,两个人遇到了盗墓者,回不来了。而我几乎能判定崔家和这伙人有勾结,村长是帮凶。他和盗墓贼确认了两名医生已死的消息,并且回来就切断了电话线,将我们这些外来人彻底困住。目的就是,把村里所有的外来人杀掉,彻底掩盖这件事。”
我呆住了,背脊一片冰冷寒意。贺叔回过头,没好气地冲道:“我少东家那天晚上待在你那,就是为了保住你一条命!”
在假设了可能性后,孔雀立刻有了些推测。首先,山上的盗墓贼不会放过我们这些外来人,他们一定会再派人下来杀人。那么,派几个人呢?怎么动手呢?
“有一种可能性,盗墓贼的目标只有你,徐医生和李医生。因为我、贺叔和你们不是一路人。你们怎么失踪怎么死,我们俩一般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哪有那么冷漠!”
“熊爷,这世上,大多数的人就是这样冷漠的。像你这样会冒雨上山赌那万分之一概率救人的人,大概比野生黑熊还少。”握着我的手紧了紧——这是什么意思?他很佩服我?就算我有点愣,最起码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觉得在他心里,我真的傻得和头熊似的,“总之,他们会派人下山,至少把你们三个医生干掉。当医生也蛮辛苦的。”
我差点就附和一句“是辛苦”,还好理智让嘴巴刹住了车。
“一般来说,下手杀人,最好是一次杀完对吧?但是这还是比较困难的。我相信那些盗墓者在刚刚杀掉两名医生的时候一定很慌张,因为你们一共是五个人,剩下的三个人随时可能离开村子或者报警。可接下来刚好来了一场大雨。那就不用着急了,反正我们这些外来者一个都跑不掉,和外界的联系也断了,他们可以找机会将我们一个一个干掉。”孔雀说,“于是,那天晚上我到你的房中,让你点起灯。贺叔那边也点起了灯,而徐医生去厅堂那里读书了……李医生一个人睡着了,成为了第一个死者。事实上,李销的死,也证明了我所猜想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我呆呆地听他说,紧接着,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孔雀“咦”了一声。然而在短暂的茫然后,他也明白了我的行为,苦笑着叹了口气。
“……你明明都知道……那为什么不说?李销明明可以不用死啊!”
这个人说得那么轻描淡写——李销的死证实了他猜想的正确?就为了一个证实,他就放任一个人去死?
我死死瞪着他。尽管孔雀看不到这份怒意。
“你不理解吗……也是。可如果我救他,那么,可能死的就是所有人。”雨声哗哗,他的声音也被冲得模糊,“熊爷,这个村子一共有七十余人。七十余人中,大概有四十多名青壮……一旦真的惊动了村子,他们群起而攻之,我们能脱身么。”
“我听不懂,这和村子有什么关系?!——既然知道盗墓者会来杀人,那提早做出提防不就好了吗?”
“村长和他们勾结,其实就等同于整个村子和他们勾结啊。”他笑着,向我伸出了手,“——没有发现吗?盗墓者两次在半夜进入村子,村子里,没有狗叫声。”
听见这句话,我顿时蒙在原地。确实,那两次,村里的狗安静得不正常。
如果是陌生人晚上进入村子,狗就一定会叫。在农村,狗是养来看家的。
那些盗墓者对崔阳村而言,早已是熟客了。
“我想,这个村子里的人,他们知道盗墓者的存在,也知道这些人是谁,甚至知道医生们死亡的真相。早就和你说过了,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世外桃源。穷山恶水多刁民,谁给他们钱,他们就维护谁。如果——我是说如果,盗墓者们发现外来者中可能有人发现了端倪,不排除他们会让所有村民一起来杀掉我们的可能性。”孔雀握住了我的手,手的冰冷让我稍稍清醒了些,“我为什么要拿其他人的命去赌?你是个好人,你想保全所有人。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知为何,说到这里,孔雀忽然停住了一会。随后,我感觉到那只握着我的手,主动松开了。“……我保住你了。我至少保住一个人了,这就算问心无愧了。”
那个麻布袋被留在了坡下,雨水很大,它很快就被淤泥盖住了,没有人会知道里面的秘密。雨水将我们湿透,他苍白的面庞被雨水洗刷得有些倦意。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了贺叔的声音:“找到了!他们的帐篷就在那!”
昏黑的暴雨中,树林外伫立着两张黑色的帐篷,仿佛是雨水中的黑色墓碑。
“是这里吗……”身边,孔雀轻声呢喃着,“会是……这里吗……”
他的声音中满是颤抖。
11
“地图上所标注的地方就是那里了。”贺叔反手握着刀,慢慢走近了那些帐篷。而孔雀则蹲下身,从地上握了一把湿泥,嗅了嗅它的味道。
我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暴雨非常大,打在人身上很疼,哪怕我这样人高马大的,在雨里走得久了都觉得皮肤被雨水打得麻木了,更不要说孔雀这样的小身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