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耐心等待片刻,我想将我作为一名观众的时间延长片刻,这么说只是因为,当我身处于电影的时间中时,才能抓住在影像中稍纵即逝的愤慨,不安,一丝丝的名为“革命”的情愫。但这些又不单单是电影给予我的,它们更像是在电影中被保存着的,从别的什么地方,从一场完全无关的夏天,从某个雨后的周末,在我看着这部电影的时候,从我房间的窗户,没有紧闭上的房门,从我放在床头的书,页与页间的缝隙中,溜了进去。于是我看到的,也不只是电影,但也不只是那些无关紧要的日子,那些无关紧要的日子里缓缓流淌的思绪。比起看,这种行为接近了睡眠,在似睡非睡的时间里想象着有一首可以将一切都解释的通了的歌,歌词也无外乎是关于冰激凌与雨声,或其他在现实里尚未连接起来的事物。
我解释清楚了吗?没有,这是一段遍布着自相矛盾,断裂的叙述,它具有着没有必要的中二,也并不显得真诚,也亦而没有结论。只是关于松居大悟的这部电影,我还能去看到些什么呢?我看到这样的一个故事,关于2017年,在某个小镇即将出演自己的处女作的年轻人们,被突然告知演出中止了,我看到他们的垂头丧气,说着无可奈何无能为力,MOROHA站在远处歇斯底里的喊着何为梦想,但却只像在电台里循环播放的流行音乐一样,在目光之外的某个街头回响着逐渐沉默的字眼。 我看到属于电影的一面,属于技法的,不断改变的画幅长宽,做着企图混淆着现实与虚构间的界限的努力。未曾离开的镜头,跟随着他们的脚步,凝视着他们的吻,并在最后坐了下来望着他们念出激昂无比的台词。看到台词,台词的力量在演员的唇角成型,而演员又用他们的舌尖去玩味词语后的暗示。看到暗示,直直看向镜头的瞳子,对着谁说出的独白,MOROHA站在镜头与视线外的唱白,触及着现实的现实与电影的现实,以及电影中的现实的交合之处。这些究竟有没有为电影增彩,还是说仅仅只是松居大悟停步于真诚前的做作? 以这样的问题进入吧,并不想去谈的,但对电影而言却不得不谈论的一些琐事,不过这样的去对这种围绕着电影本身的论述产生抵触,或许也是一种机遇,使得某处突然发出的,贫瘠的叫嚣,变的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人情味在里面了。 1.演员 需要对本片中出现的演员有这样的一种认识:他们是完整的存活于电影故事的时间中的。一镜到底与可以说是突兀的报幕,在不经意间将电影的时长与故事的时间搅浑在了一起,但他们依然在这种结构中拥有自己的假期,冰激凌的暗示在此处通向了遐想的自由,它是一个可以被代换的词汇,它可以是章鱼烧,可以是雨伞,同时也因为演员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时间维度上共同享有着它们的缘故,我们可以说,它们是一种关于生活维度的无限生长的比喻。 而演员们所要做的,便是在电影的时长里去抓住这种比喻,所要做的努力便是在使得两种时间不存在含糊的可能性的情况下,利用这些比喻将二者的意义趋于一致。因为对于演员本身来说,电影的时长也意味着生活片段的一部分,他们要将这二者的功能性分离,却又不能忘记自己正在这二者重叠的情况下慢慢变老,这种意识便,不完全的借用塔可夫斯基的话就是,让一切归于“唯一”的真实。 不过这样的真实在本片中还有另一层含义,是关于“cut”之后的时间的,在那之后,两种时间都松懈了下来,而悄然出场的是,关于那些在台上相拥的“演员”的时间。于是我们立马可以意识到,在电影的命运之外,这些人还有着一种真正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们去面对,可要去对这位命运,仅仅是剧场里发生的这些是不够的,在影像中满溢的对于生活的暗示也是不够的,于是在此处我联想到了我自己,我在这里仅仅是看着这一切前进也是不够的,于是演员又成为了一个不完美到令人绝望的概念,它开始意味着一种界限,这种界限是存在于电影的故事与现实的现实间的,是关于无可转化的维度的界限,它代表的是,有关真实的生活是怎么样的这一问题的答案,而答题的过程却朦胧不堪。 “cut!” 2.对白 本片的对白与演员可以看做是电影文本的简单二分的产物,不仅是因为在本片中对白预示着演员的某种反应,也是因为演员同时也调和着对白中词汇的属性,它们两无法被区分开来,不可能作为独立的个体存在于电影的空间中,否则就会有一方变成完全的哑巴,来到绝对的沉默面前。MOROHA是一个如此鲜明的证据,他的唱白所说的故事是全新的,无关的,可在演员对那些台词无声的反应中,或者是乘着韵律的节奏在影像中施展自己的肉体,在这样的过程中,MOROHA的台词便被吸收到了他们的故事中,因而MOROHA也从沉默中走出,站在了他们的对白中,成为了故事的一部分。 关于这样一个过程,我们可以在其中看到属于我们的位置出现,因为明确了的,也只有我们在观影的过程中发生的共情。在这个意义上说,各种文本统一的这个过程中,就形成了一个类似于“cut”后的空间,MOROHA与演员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般的情况之下处于同一时空中,而他们的故事,他们在电影的故事中相互暗示的命运也不可能在一般的情况下产生汇集。但我们可以擅自的,以一种近乎偏执的情愫做由,去理解充补对白之间的空渊,于是我们本身也变成了电影的一幕,在这一幕中,原先无法靠近的故事产生了交汇,以转喻的形式产生了连接。 于是这样一种装置的动力其实是,对话语所诉之事的,难以言表的被触动,在时间上无法完成的含糊却可以在话语这里发生,也是因为我们,不论是戏里的演员还是我自己,或许都追求着革命的发生。在演出彩排的时候无法被忽略的,词语的缺陷与突然升起的,令人措手不及便笑了出来的玩笑。“但还是有一件,不算大的事,我一定要跟你说,聚会结束后回家的路上突然袭来的空虚感。”这就是,即使是诸如此类的无关紧要的事情/电影,依然想要将它好好传递出去/获得感动的心愿。 汇聚,聚会 3.镜头 一镜到底这种东西,到底获得了多大的对于人生这一没有暂停的过程的摹仿权呢?我没有办法为这个我自己提出的问题做一个解答,但就和电影它存在着高潮一样,回忆好像也如同漫画一样,想尽可能的去多多记住那些使得我们短暂的挣脱了平凡的瞬间,或者便是在日常的波澜不惊下埋下宝藏。所以虽然是单镜头的框架,但实际上,镜头就如同一位深陷青春期而敏感不安的少年少女一般,在意义可能发生的地方徘徊,舞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