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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是舅来了。他老人家已是七十多岁，近80岁高龄。这么晚了，也没回去。还在这儿等着给妈做家奠文，这份姐弟情深真的是太难得了。 估计今晚道士要发大财了，就我们几家人，他随便念几句，钱就到手了。不过这个工作再轻松，也不是每个人可以拿得到这份钱的。工作性质注定了内容与形式，说起也不好听，工资再高，还是有很多人不屑于这个钱。 再后面做的有些法式，我简直是又累又困，迷迷糊糊中只知道磕头而已，叫什么名字也记不到了，有些法式的内容更是不得而知。 到了零晨一点钟左右，大家都实在太困了。到处找地方睡觉。唯一的一张床妈生前睡的，也被那个熬夜的道士抢先睡了。看着他呼噜呼噜，估计也是太累，也不好意思叫醒他。 侄子可能也从没这样熬过夜，他说在床上也睡不了多久就要起来，也顺便在厨房的烧火板凳上和衣而睡。哥嫂呢？还是老样子地不知去向。他们两个我都太了解了，从守灵开始，就没有认真过。特别是我哥，还是那幅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完全像不关他事一样，就像他的名字，永远都是有福之人，这辈子也没有为别人操过一次心。哪怕此次自己的亲妈走了，他也还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事事都偷奸耍滑，在亲姐妹面前也不例外。 空空的堂屋，唯有我们姐妹三人还在强撑着。其实大家都早已身心俱疲，眼睛早已在打架。可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必须要坚强挺过。因为妈生前说过，要帮她做三场法式：1、是打一场绕观2、她生我们三个女辛苦，为了以后下去不受罪，（坐血河）3、是她曾梦见爸在下面受苦，要把他老人家都提起来。想到最后一次了，一定要满足她老人家的心愿。至于钱，哥嫂都不愿意出，就由我们三姐妹平摊。一共是840元整。 出钱都是小事，关健这几场法式下来，真的是跪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加上又累又困，眼冒金星。但我们都还算坚强，已经熬了四天四夜了，还能跪在这里，也算奇迹。那是一种强大的母爱在支撑着我们，不能倒下，坚持就是胜利。两个姐姐身体不好，特别是四姐。她身体从小就很虚弱，又熬了这么多天。实在撑不了，说是先去睡一下。结果刚躺下，就又被道士叫起来，以我们以三姐妹的名誉，做那三场法式。 最难过的是做那个叫做“血河”的法式。我们四姐妹整齐地边跪着，还要边听完道士从妈怀我们开始说到生我们的时间，整整十月，还有后面的生养。念得真切，动情，诉说了一个母亲生养孩子的苦情。我们听着听着，眼泪又重新爬满脸颊，仿佛看到小时候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爸不在家，妈妈半夜起来照顾生病的我的情景。接着那个道士又编了一些什么词来说，没去认真听。关于这场法式，不管是真假，主要是让我们自己心安。因为有几次，我都亲自看到，旁边的道士提醒念词的同行道士，说是哪句话念错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不知是记性不好，水平有限，还是熬夜太多，没睡好。这些我们都不去深究了。这么晚了不睡觉，还在这儿念经，也算是厉害的了。 让我们感到既想笑又想哭的是，那个道士弄了一碗水，放些红纸在里面飘了一下，水立刻就变成红色了，居然还叫我们四子妹轮流一个人一瓢全部喝下去。看着红红的那个水，明明就是纸染的颜色嘛。可在这场法式里，表示的是妈的苦情，“血水”。一向不信的我，也有点洁癖的我，也不得不喝。好吧！一切都是为了妈！只要对妈好的，有用的东西再苦再难，我们也喝了；只要她老人家，在下面不会坐“血河”，不会受苦受难，我们都心甘情愿。问题是这里面有几多是真实的呢？此刻也来不去及去想太多。如果做了这个，能让妈在天上心安，我们活着也更安心吧！这样想着，心里还是有种安慰。 后面又做了一场是“打绕观。”道士在前，我们在后。先是姐端着灵位我们一起跟着棺材转了好多圈。后看到姐已经太累撑不下去了，我这个当妹的也毅然接过妈的灵位，在前面跟着道士走。这场法式的意义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模糊地知道，都是妈生前交待的。都是为了二老好，我们照办执行就是了。在这场转圈法式中，有谁知道，在这期间，我们走起路都想睡觉，真的好困啊！姐转着转着，甚至都闭眼了。幸好，在旁边的嫂子大叫了姐一声，才没有倒下去。要不然，闭着眼睛走，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也不知道转了多久，终于把这场法式弄结束。 总之，今晚完全没睡觉的时间，也不想睡。一直都在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只要道士一喊，我们就像待命的士兵一样，全部到齐，伏地而跪。 在这种场合，好像平时所忌讳的“哭或跪”都变得理所当然。没有人会嘲笑你，或说你。这就是家乡的传统习俗。 等全部做完，差不多都天亮了。前来送行的人也陆续到来了。妈的娘家亲戚侄女们也从街上赶了过来。她们说话算话，没有一个缺席或迟到。 此时，我的内心像有百只蚂蚁在咬着我的心脏。还有半个小时，妈就要被前来帮忙的人抬出去了。尽管通过这几天，我给自己做过多少思想工作，相信妈已经走了的事实吧！不要再流泪了，不要再伤心，难过了，甚至不要再去恨哥嫂了，妈都已经走了，一切都已翻篇了。我再去耿耿于怀，除了折磨自己以外，又有什么意义。我不想活在仇恨当中啊！ 可是，当想到她一个人躺在那么遥远的地方，难得去看一次，交通又不便，眼泪啊，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地掉下来。其实，我心里是有很多话很多苦要对妈讲的，此刻，唯有眼泪才能了解我无奈与无助的心情，除了哭还是哭！我能怎么样呢？一切都已成定局，妈生前都不能改变什么，走后更不能。 她天生喜欢热闹，生前曾说，不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到时候，连子女想去看一眼都难。妈啊！您知道的！有些事情我们说了根本不算啊！哥嫂说附近的田地要被占，才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不过那儿风景很美，你累了一辈子，可以安心地睡个安稳觉了，再没有人打扰你！再不会为儿女操碎了心；再不会为红尘俗事而烦心！ 知道妈要被抬出去了，再也见不到了，再也听不到，再也......。我不管不顾，嚎啕大哭，两个姐也满含泪水；年老的三姨妈晚上没有走，也早早地起床，看到她那可亲可敬的姐姐要走了，放声大哭，婶娘也哭了。婶娘平常为人奸诈，但这次的哭，我相信是真诚的。毕竟她和我妈还是做了60多年的妯娌，我妈为人太好，她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妈在生前，她得空了，也偶尔过来陪陪她，还教她读《孟姜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