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陪妈守灵的最后一天,也是最热闹,最重要的日子俗称——坐夜。 天空仿佛为了方便我们办丧事,在今天也突然停止了哭泣,虽还是阴沉着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就像我们的心情一样。理解吧!怎能说好就能好的,毕竟是失母之痛啊!没有三五几月怎能轻易平复。 所幸地是干的,倒也无碍办事情,今晚办酒就不用再撑蓬了。 早早地,道士已经正式进场了,也就说从现在起,他们就开始为我妈操度亡灵,让她老人家安心离去,早登极乐。 看着他们忙来忙去,问家谱,逝者姓名,出生年月,家住何处等等。虽之前我婆母过世已经历过一次,但我们还是没啥经验,每天都整得手忙脚乱。 我知道,这次的伤痛与前次的份量不能相提并论。如果说上次婆母走还是有点受伤,可毕竟不是自家的妈,再痛忍一忍还能过去。而这次,是生我养我,含莘茹苦把我带大的妈啊,那种疼只有我自己才能感同身受。 有人说切肤之痛,锥心之痛是人间至痛,没想到比这个更痛一百倍的是失母之痛啊。两个妈妈的离去,前者就好比不小心擦破点皮,而后者则是伤筋动骨,血流不止。 没有人能想像在获悉妈离开那一刻,我心里的悲痛有多么的强烈;多么地深重;多么的后悔;多么不能原谅自己! 本来她也应该有一个好的晚年,我们明知哥嫂的为人,在得知她摔跤后,还怀着侥幸的心理试图让自己相信,妈有了她们的照顾应该会有所好转。 如果我不听他们的劝,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执意要把她送去医院检查,就算医院费再贵也由我一个人来承担,不去计较个人得失,不去想太多后果,那么一切的一切是否不一样,是否现在妈也不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地躺在那儿,也不会被病魔无情地夺走。 说太多也无用,想太多也是徒劳。一切的一切除了哥嫂,我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不该寄希望于那两个平常就巴不得我妈早点走的人;不该听信他们的话,说是好多了;不该不接听那个该死的电话;更不该逃避现实;太多太多的不该,全部堆积在心里化作一股股叫作泪水的清泉涌出眼眶...... 失去妈妈的孩子,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不知该飞往何处。以前,不管飞多高多远,线始终在妈的手里,她想要我们回来就回来,她允许我们离开就离开。如今,真的让我们自由飞翔了,反而觉得不习惯,没有妈在的家,还能算家吗?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走,人生剩归途!想想都觉得难过。从此以后,累了苦了受委屈了再不能向妈妈倾诉,只能默默地藏在心里,自己慢慢消化。 按理,已经守了三天的我们,应该是疲惫不堪,过了今夜就是最后的胜利了。可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每当想到妈妈明早就要被迫抬出去,从此以后天各一方,自己孤零零地在那个叫作“西天”的地方,没有了儿女的陪伴,累了谁照应?病了谁陪床?困了又有谁为你盖被子?想我们了却见不到该怎么办?种种一系列的事情,每当想起,就悲从中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多少次打湿了衣襟。 有些事情,真的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逃避。在万分悲痛时,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上午,姐交给我一项光荣的任务,帮妈作“家奠文”。本来先说是叫道士做的,要花钱不说,考虑到他们都是千篇一律的稿子,还不如自己做,来得真实。写这些,在我眼里,只要有时间,都是信手拈来的事。因为,没有我更了解妈的辛苦与无奈。她这一生经历的雨雪风霜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写完的。 我强忍悲痛,一边回忆起妈妈的种种好,一边泪眼婆娑;一边构思家奠文一边写,又一边丢下笔跪拜迎接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人手不够,在这种情况下就不想给他们去计较了。 因为场地有限,晏席就安排在了堂哥屋门前的那块空地上。中午加上帮忙的就有几大桌人吃饭。我主动留下来守灵,没有过去吃饭,让姐她们帮忙带点过来。此刻,我只想多陪陪母亲,哪怕她现在已看不见了或者她甚至都不一定知道我们在陪着她。但我就想最后一次尽尽孝心!也许,这一切都明白得太迟太晚了! 下午,客人陆续到来,前来吊唁的人真多啊!他们有的拿着花圈,有的带着纸钱,有的请了锣鼓或铜鼓吹吹打打;有的拿着鞭炮或帐,还有的带着一颗虔诚的心,来为我妈送最后一程。 特别是妈的娘家人,在家的能走的几乎全部出动了。她们都记着妈的好,说起妈生前的种种都会流眼抹泪。上到七十多岁的大舅,三姨妈、幺舅,下到几岁的妈的小侄孙等。她们都怀着无限崇敬和万分悲痛的心情,不约而同前来参加母亲的告别仪式。 在路途遥远,路况不好,天气不佳的情况下,最让我感动的是,她们居然一致要求一起送妈上山,陪她老人家最后一程。在登记人数的时候,只听她们都说“我要去,我要去!”这一刻,真的好感动也好想哭。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亲爱的母亲,而是为母亲这辈子能拥有这样团结一致的娘家亲人,内侄儿侄女和外侄儿侄女及女婿等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妈生前可喜欢热闹了,每当看到她的娘家人,每次来都是欢天喜地的弄这弄那,极尽贤惠之能事。可惜,这么热闹的场面您已看不到了。 晚上饭后,大多数客人也相继离去。只有妈的娘家人还有姑姑他们一家人及堂姐等才留下来,说是看看热闹,再陪陪妈。 我也顾不上和她们聊天,要陪着道士进行一些必有的仪式。先是那些道士念经后,我们就在坝子上走花。意思不是很明白,反正就跟着道士走就是了。本来心里还是很悲痛的,当看到三老表把花故意放在道士的身上,让他说花,他滑稽的动作让旁观的人全部都哄堂大笑,我们也没能忍住,也被他逗笑了。希望妈妈能够原谅,不是我们不悲伤,而是他们真的太搞笑了! 再是进行读家奠文仪式。按家乡的习俗,要照血亲的关系来。因为大家都不是很懂,可能程序就有点乱。希望所有来的亲人不要计较。 哥是家里的长子。按农村风俗,他为大。我们都是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对妈的感情再深厚,也不及哥嫂在妈心中的位置。他代表的是儿子写的家奠文。侄子说没时间写,就叫道士以哥嫂的名誉就这样读的。只是个形式而已,好坏大家都没去计较。 最后又该他们三兄弟作女婿的家奠文了。因我之前是以女儿的名誉来写的,所以将就读了。读着自己写的家奠文,想起过去妈妈在世的种种情景,更想起她老人家悲苦的一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几次嗯咽,好不容易才读完。接着是堂姐她们来读。她们不知是写不来还是没时间写,叫道士顺便编了几句读下去。她们只负责付钱给道士。已经很难得了,也算尽了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