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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花一路(2)

时间:2022-07-18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何心雨 点击:

  而北沟盛产药材。就像我到了爷台山后听人说的那样,酸枣连翘可以卖钱,大人小孩都去打。那时母亲带着姐姐也常到爷台山上去打酸枣之类,一走老半天。我们小孩没事,也去北沟挖药,什么防风、柴胡与黄芩之类都是那时认识的。挖到了的草药要收拾净,晾干,卖的时候才能验上等级。我们村子处在三原淳化耀州三交界,属于淳化管,但当地人都爱到三原办事,人家地处平原,下了九里坡便一马平川,而且相对经济发达得多。我们看攒的差不多了,便联系上几个小伙伴,到十里外的三原洪水公社去卖药,所得的钱可以买些学习所需的书本之类。记得当时我买到了一本叫《花仙》的小人书,从此便爱不释手,被其中精细的画面和动人的情节所吸引;以后还买到了《四角号码小词典》与《现代汉语虚词词典》等,虽然当时有些内容看不懂,可是对以后的语文学习不无裨益。

  三

  游戏是儿童的天性,我们时常慨叹与惋惜如今的儿童不会玩。因为现在的社会竞争激烈、就业困难所致吧,家长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给予孩子极高的期望,在孩子很小的时候,甚至在娘胎里就接受理想化的教育,让孩子将来有更高的“本钱”和别的孩子竞争。我们那时候,即使到了读书的年龄也懒得去上学,家长也不知道个大学是什么样,有的大哥哥大姐姐甚至情愿在村小多读几年,也不愿到据说非常严厉的初中去上学。

  于是闲着的时候,女孩子便是学绣鞋垫与铰窗花之类,男孩子便是东冲西撞的去玩耍。诸如比上树,看谁能爬到场院后直插云霄的楸树上去掏喜鹊窝;或者到公路边,看谁敢爬到杨树梢上,架着这棵走到那棵上去;或者,看谁能两手攥着树干,两腿勾着树根,爬到超过别人的高度,再一个鹞子翻身倒栽到地上;或者站在坡头土墙上,比跳高;或者把拖拉机犁过的地里的大胡基滚到沟里,看谁推的大;或者,看谁敢朝公路上扬起滚滚黄尘的五十五拖拉机扔石头;或者,看谁敢爬过吝啬的大爷家的菜园偷苹果;或者,喊了给我们打过针的是叫医生的名字,爬到树上朝着怒气冲冲赶来的他比撒尿;或者,被别人激将,看谁敢脱了裤子在场院上跑圈子……

  这些都是低级的游戏,玩腻了玩惨了,有了羞耻之心,被别人人前说起知道脸红了。于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上学,也翻新出些许游戏的花样。

  跳圈、打沙包,是女孩的游戏,男孩不喜欢。我们喜欢的往往都与打仗有关,但有一个特例,就是“打猴”,如今想来那被打的“猴”应该是陀螺的一种吧。用半截圆木,桐树的太脆,槐树的太硬,选楸木的刚合适,大头留着,小头拿刀削成锥形,在尖头上嵌上颗钢珠儿,陀螺就做成了。还要做鞭子,拿粗细均匀的扫帚棍做鞭杆,拿母亲纳鞋底的线绳合成双股做鞭绳,拿着趁手就好。然后从鞭稍到鞭根一直缠绕在“猴”身上,左手持“猴”朝当院一甩,右手持鞭,往外一带,“猴”便飞速旋转被发动起来。为了延长“猴”的旋转时间,还得你不停地抽打,让它不但在平地上能旋转,而且在凹凸不平处能旋转,能上坡,能下坡,能在台阶上跳上跳下。圆木大小不同,做成的“猴”大小也不一样,需要抽打的鞭子粗细长短也不一样。大的灵活,小的精巧,大大小小的“猴”,都能被我们抽得在地上滴溜溜转。

  我们还会用竹竿和纸做出不同式样的风轮,挑着转的,甩着旋的;会用高粱杆扎眼镜,扎马车,扎蚂蚱笼子;会用高粱杆、扫帚棍与绳子做弓箭;会用竹竿做能飞得很远的飞镖,做吹得很响的哨子。

  四

  玩打仗,在田野里窜来窜去的,不太干净,况且木头枪、玉米杆拿在手中冲呀杀呀的也不光彩。于是,我们便想做出像真枪那样能响的枪来。不是那些村里的“黑老大”都拿着“链子枪”,整天在人面前耀武扬威的,我们也能做出来让他们不敢小瞧。

  于是,我们找来一根粗铁丝扎成枪架子,还带着扳机;找来自行车链子充下来一环一环的,串在枪架上,用皮筋固定成一排;顶头的一环,嵌入辐条帽,做填充爆炸物--火柴头或者火药之用;空出来的通道,插上枪栓,从枪头到枪栓柄再拉一条皮筋。玩的时候,先掰开枪头,倒插如一根火柴,让火柴头刚好嵌在辐条帽中,然后装上爆炸物,让枪头归队;然后挂上枪栓,扣动扳机,枪栓头便在拉近的皮筋的带动下猛冲向前,火光一闪,青烟一冒,枪声一响,整个庭院便被震得哗哗响,枪头里的火柴棍早已不知去向。

  如果你能搞到摩托链子,你会做一个更威武、响声更大的“链子枪”,让人不敢小瞧。可惜,我们没有延河像戴“大盖帽”骑偏斗摩托那样能行的爸爸可以搞到摩托链子,我们的爸爸都是土农民,家里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搞到自行车链子那也是一种奢望。所以呀,凭这一点来说,我们要感谢我们勤劳的善解人意的父亲。

  玩链子枪,最疯的时候是过年。那时候的年前,父亲们会讲自家养的猪杀掉,到三原的鲁桥镇、红原或者孙村(新兴镇)去卖,然后把置办的年货用肩背或者架子车或者村里的手扶、四轮拖拉机弄回来。置办的年货,大大小小,应有尽有,其中肯定少不了男孩子都喜欢的那一两挂鞭炮。过去放炮,不想今天随便,除了过节,红白喜事,平常很少放的,而且放的时候不是一整挂,而是拆成零散的,一个一个让儿子们点着放。我们放炮的时候,在当院,在窑里,放在窗台,夹在墙缝,抛在空中,攥在手心,听一个响声,听两个齐响。反正只要能惊得你捂不及耳朵、扎着舌头“呀”一声跳起来,我们裁决者爽快,刺激,带劲。

  要么,这些也玩腻了,就干脆拔掉炮眼子(引线),折断炮身,倒出火药,装在链子枪里,玩打仗。哥几个你追我我追你,我朝你一枪,你朝我一枪,噼噼啪啪在场院周围烂蹿。当然不是真打,一个个瞎咋呼,朝空打枪,图个乐子。要么我们会把链子枪拿到村子离去,在村院中诈唬其他人,在小伙伴跟前显摆一番。

  我们做的链子枪会响,我们自制的炸弹也会响。拿来一截废弃的架子车辐条,用钳子加成两段,带辐条帽的和一截闲的,留成各自一寸多长的;梢头都弯过来,准备用皮筋串起来。玩的时候,辐条帽坑里填上炸药,然后抻紧皮筋让另一截辐条头嵌在帽子里,而后用力抛向空中,当它跌在地上的时候,烟火闪烁,所谓的“炸弹”就爆炸了。

  玩儿,是没有够似的:我们经常如是训斥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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