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个堂堂正正的好男人!父亲年轻时是个民办老师,也做过赤脚医生。兴许是因为奶奶和爷爷高龄得子,重男轻女吧,他们对父亲的疼爱或多或少会引来我姑姑们的小声议论,没办法!那时姑姑们难得进学堂读书的,因为家里有薄田,她们被迫在家里做奶奶的帮手,后来虽然也有供女子学习的识字班,但是姑姑们还是没享受到这种待遇,家庭困难啊!
我爷爷白天给人瞧病得些收入,算是他在医院所拿薪水的补充,可是他搞第二职业全是隐秘的,那时计划经济,谁要是多赚了会招来注目的,善良厚道的爷爷经常叮嘱我姑姑们把好嘴风。父亲继承了他的父辈的品质,但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与父辈不同,家庭的状况决定了他和妈妈一起要奋斗,因为结婚了有了我们。据妈妈回忆,父亲凭着扎实的文学功底,在教育系统民转公是完全够资格的,就因为他不愿意阿谀奉承,吃了黄连般苦了!谈到这里,父亲总是淡淡一笑,过去了那是造化弄人啊! 我觉得我很难去说服自我做些唯心的事情,这点像父亲。孤傲清高的年轻的父亲在民转公的形式里依旧做着老师,等待下一次机会。后来我弟弟出生了,整个家族因为他的到来充满生机。我经常抱着小我许多的小弟到外面溜疯玩,襁褓里的弟弟红润润的皮肤引来路人的啧啧赞叹:这孩子多白啊,皮肤能捏出水来啦!每每听到这样的声音,父亲总是嘿嘿两声谦虚地笑,说:“一般吧。”随后去整理人力车上的缰绳,又和母亲去田里拉庄稼了。 在我的印象里,我家的田地被几座孤坟围着,有次父亲和母亲赶活,留我看着满地的落花生,天色暗淡下来,月儿弯弯,夜风起了,送来阵阵鸟叫,望着那坟茔上的随风摆动的草叶,我大气不敢喘,瑟缩着闭上眼。可能吓得睡着了,模糊中我看见父亲拿着一盏马灯,那团昏黄的光摇曳着,是父亲带了饭过来,他呼唤着我的名:“二子,二子起来吃点东西!”我问:“妈呢?”“哦,你妈累了,我叫她在家歇会儿。”父亲边说边捡地里的花生。那时父亲的个头并不高,可是我却几次仰视他。 岁月在父亲三十三岁时跟他开了个玩笑,他患上了严重的关节炎,腿疼的厉害,教书暂停了,那时的我们经常随亲戚看望父亲,父亲一脸的笑容叫我们别担心,然后一个人一瘸一拐地下来练习走路给我们看,他拄着拐,汗水湿了肩,回头看我们时,依然在笑。当时的我不能体会这份痛苦,只是随父亲一起笑笑,妈妈姑姑们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父亲不知何时迷上了周易,在他五十几岁时。为了家里的宅基地讨彩头,他请了大仙来过,所谓大仙,我们叫他姥爷,他写的一手瘦硬的柳体字,风骨外露。父亲常和他探讨周易并且借了姥爷的手抄本研读,姥爷的书叫父亲爱不释手,读累了,他就拉二胡,拉个手风琴什么的来放松一下,这时的父亲,收获着来自孩子们的一腔挚爱,应该说享受着天伦之乐。不幸的是,父亲患上了脑溢血,当妈妈在厕所发现了已经不省人事的父亲,醉眼歪斜地斜倚在墙边时,大叫我们,于是送医院抢救,经历了几天几夜的不眠,我们的父亲终于转危为安! 现在,我回家里,看父亲还在忙碌着,有时牵着小孙女的小手,有时骑着电动三轮到仅有的二亩地里瞧瞧,活得很是充实。他从外面锻炼回来,往竹椅上一躺,静静地收看《健康之路》节目,而另外一边是小孙女喜欢的《大风车》栏目,欢笑声,呀呀学唱声不绝于耳,此时的父亲,起身往外一摆手示意,小家伙识相地闭了嘴,一会又如常。父亲满足无奈地摇摇头,真拿这俩小家伙没辙! 这就是我的父亲,有着充满喜怒哀乐的人生,又到父亲节了,我们孩子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祝最亲爱的父母亲们健康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