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活(第十七章)(3)
时间:2022-11-01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奥尔罕·帕慕克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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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便招待别的顾客去丁。我感觉得到,我丈夫的这两位朋友的眼睛一直在关注着我,我尽量做得自然一些。我借机要去备餐室找些玻璃杯而在那儿对着镜子好好整理一下面妆,用手指蘸了点儿口水抹一下眉毛,拽拽衬衫,整理一下围裙和白色发箍,拿了几个玻璃杯便又走进餐厅。就像我所盼望的,两位诗人已经在用眼睛等待着我,用他们赞赏的目光在拥抱我。科拉什先生穿得像去参加并非别人而是他自己的婚礼÷样,坐下来之前还是先拽一拽熨出的裤子挺缝线免得弄皱,他穿着一条灰裤子、一件有小方格花纹的化纤毛料西服上装,衬衫上打一条蓝条子领带,胸兜里插了块白手绢。而希夏尔先生却穿得恰恰相反,粗灯芯绒裤,短外套也是灯芯绒的。他们两人都在吸烟,注视着我。我站在他们桌旁,微笑着。但我上班时从来不坐着,即使我的两条腿疼得要命也不坐,就像斯克希万涅克教给我的那样。科拉什先生低声对我说:“我的上帝,让他放弃那剧院的工作吧!我的上帝!他的岁月在消逝!艾丽什卡太太,他有这个天分,有条件给我们的散文干出点什么来J让他呆在家里写作吧J”我说:“这也是我要说的话。可是他被那剧院迷住了。他不是让我看他写了十么,而是根本就不写,热衷于在戏中演个不说话的小角色,也在《恶鹿》一戏中演个伐木工;还穿上少年侍卫的服装参加《奥赛罗》一剧的演出。这太可怕了,他们喝得醉醺醺的,同时手里还拿着帝王议事厅里的威尼斯共和国的徽号旗,旗杆有三米长,他和巴夏那个酒鬼喝醉了,正当贵族元老们在议事,奥赛罗和苔丝德蒙娜走进来……我那位丈夫已经连同那徽号旗三次倒下,把个议事厅搅得乱七八糟。他还踉踉跄跄打饱嗝儿,弄得议事的贵族们神经紧张。”我一个劲儿地抱怨着。
希夏尔先生抽着烟,将烟灰弹在我的白围裙上,兴奋地喊了一声:“这可真是太奇妙啦!”我接着说;“我倒是想养活他,可是他害怕写。恐怕在家里呆不住。”波列克领班走过来,用肘子轻轻地碰我一下。我知道了,便面带微笑走向刚来的顾客那张桌子。他们每人要了一整只烤鸡,我惊讶地重复一遍:“一整只?”他们坚持说,每人一只,而且要最大的。我转身走了。女厨从烤炉里取出烤好的小鸡,切成两半放在碟子上,我将一块餐巾盖在手上,飞速将烤鸡送到两位诗人面前。科拉什先生表情严肃,甚至有点儿生气。他倒不是生我的气,而是冲着利本尼那个方向,我丈夫正在那儿的剧院里准备排练,或者为晚上的演出准备舞台的地方。我说:“我担心,他知道自己在写作方面冒不了尖,可他又很想出人头地,当世界冠军,所以在舞台布景工人中称老大,在酒馆里这样酗酒。你们以为他喜欢那啤酒味儿?不是!为了争个喝得最多者的名誉,瓦尼什达先生向我告状说的。现在还算好了些,在《恶鹿》首次公演之前他简直给我丢尽了脸!舞台布景工们上午就已经在酗酒了。瓦尼什达先生只是随便问问《恶鹿》是什么内容?我丈夫忙说:有个叫拉多的很了不起。说阿列什·波特霍斯基先生根据他的故事写了一个很棒的剧本,由管乐伴奏,开台一句就是‘拉多先生真了不起……’这时瓦尼什达先生往大托盘里倒了十大杯酒,准备递给客人们,如今正端着这装满了一杯杯酒的盘子站在那儿,我丈夫抓着他的胳膊肘热情地讲解着:猎人罗兹霍先生随着台下乐池里的管乐声走到台口,幕布仍然垂着。罗兹霍先生对着这前面的乐队喊道:‘欢迎诸位来看我们演出,这儿是从林子里跑下来的猎物,那就送给诸位吧!’幕布升起,啪的一声,我丈夫站起来,对着整个酒馆喊道:‘这里躺着一只死鹿!’说着便仰天倒下,撞着了端着十大杯酒的瓦尼什达先生。整个酒馆都喊叫起来,他们上午就已经醉得差不多了。瓦尼什达先生被撞得仰天躺着,我丈夫躺在他身上。喏,糟透了!”我对着科拉什先生抱怨着。布夏尔先生却在说:“真是太奇妙了!”接着他们便津津有味地吃起烤鸡来。我给他们每人端来一碗水、一块餐巾洗手用,还有一瓶皮尔森啤酒,然后便去招待那两位要整只烤鸡的顾客。那两人简直有点等不急了。当我将热乎乎的烤鸡送到他们桌上时,他们急急忙忙地撕扯着、狼吞虎咽地吃着这鸡肉。我趁自己还记得清楚,便又回到两位诗人的桌旁,接着抱怨说:“我丈夫在《克列麦尔大钟楼》里演了一个穿皮大衣的小人物,大家都得穿着皮大衣演戏,但都要到演出前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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