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胸前的脸
“睡懒觉的家伙,快起床吧。”
桃子猛然推开走廊的隔扇门,闯了进来。屋里一片黑暗,看不见闯进屋的桃子。
“就起……现在几点啦?”
“已经是中午了。”
“中午?”
义三有些不好意思了,故意做了个鬼脸。
“这可糟了。”
“昨天晚上,你没睡着觉吧?”
“没有的事儿,我一会儿就睡着了。”
桃子身边卧着她的爱犬。义三在被子里刚一动,狗便低声叫起来。
“干什么!卢那,这么高贵的客人,你都不认识。”
桃子骂了狗一句,便走到义三的近旁坐了下来。
“你手往这儿伸。我给你拿棉袍来了。”
“你把灯打开好吗?”
“停电。”
“也搞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了。你要是不叫我,我可能还得睡下去。”
义三从被窝里坐起来。
“我要穿外衣了。你先去吧。”
“我给你拿棉袍来了。”
“嗯,行。”
“卢那,谁让你乱叫的。客人不喜欢你了吧。”
桃子说着,把隔扇门拉开,走了出去。
义三真希望桃子能够再稳重一些。他为今天早晨桃子这样子感到有些不安。
桃子出去以后,朦胧的一道白光射进室内,好像是傍晚时分一般。
义三换上西装来到走廊。走廊里堆着许多捆绑好了的大小盒子,使人马上联想到千叶家往东京搬家的日子已经近了。
义三的外祖父、外祖母健在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当时,这儿被称做“本家”。那时候,义三常到这里来玩。所以,他十分熟悉这幢房屋。
光亮的、深栗色的大椽子、木柱,粗糙笨重的门窗。舅舅他们没有疏散回来以前,屋里的榻榻米上、屋顶上还曾贴过柿漆纸呢。
那时,宽敞的厨房,还有屋里的墙壁已经被烟熏火燎得发黑,炉子旁边堆放着许多柴薪。
舅舅他们回来了,战争也结束了。屋里的农家式的土间、厨房也随之消失了,变成了雪白明亮的诊室。客厅里则摆上了钢琴和长椅。
不过,义三所住的里面的房子仍然保持着以前的样子。
沿着宽宽的走廊再往里走,走到头有间盥洗室。桃子提着圆壶,拿着竹牙刷正在那里等着义三。
桃子上身穿着件深蓝与玫瑰红相间的、很有些浪漫情调的毛外套,下身穿的是蓝色的筒裤。
桃子的额头很宽,嘴唇精巧得可爱。今天,她涂了口红,眼神中流露出热切的企望。
从黑暗的室内走出,义三觉得外面亮得有些晃眼。所有东西的颜色在他眼里显得都有些发绿。
盥洗室的镜子里映出了蓝天与群山。蓝天被暴风雪擦拭得湛蓝湛蓝的,群山又覆盖上洁白的新雪。
桃子往脸盆里倒进热水。义三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用不着热水……”
“不用热水,怎么使香皂?”
“我不用香皂。”
“我的东西,你都不用?”
义三把牙刷放进嘴里,看了看镜子里的桃子。
“这镜子不错吧,还能看到山……”
义三点点头。
“今天早晨更好。”桃子说完,便沿着走廊跑走了。
地炉上摆着一张大餐桌,桌上放着两个人的饭菜。桃子和义三坐在炉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