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时丧乱之后,礼教陵迟,瑰上疏曰:
臣闻先王之教也,崇典训以弘远代,明礼乐以流后生,所以导万物之性,畅为 善之道也。宗周既兴,文史载焕,端委垂于南蛮,颂声溢于四海,故延州聘鲁,闻 《雅》而叹;韩起适鲁,观《易》而美。何者?立人之道,于斯为首。孔子恂恂以 教洙泗,孟轲系之,诲诱无倦,是以仁义之声于今犹存,礼让之节时或有之。
畴昔皇运陵替,丧乱屡臻,儒林之教渐颓,庠序之礼有阙,国学索然,坟籍莫 启,有心之徒抱志无由。昔魏武帝身亲介胄,务在武功,犹尚废鞍览卷,投戈吟咏, 况今陛下以圣明临朝,百官以虔恭莅事,朝野无虞,江外谧静,如之何泱泱之风漠 然无闻,洋洋之美坠于圣世乎!古人有言:“《诗》《书》义之府,礼乐德之则。” 实宜留心经籍,阐明学义,使讽诵之音盈于京室,味道之贤是则是咏,岂不盛哉! 若得给其宅地,备其学徒,博士僚属粗有其官,则臣之愿也。
疏奏,成帝从之。国学之兴,自瑰始也。以年在悬车,上疏告老,寻卒,追赠 光禄大夫,谥曰恭。子乔嗣。
乔字彦叔。初拜佐着作郎。辅国将军桓温请为司马,除司徒左西属,不就,拜 尚书郎。桓温镇京口,复引为司马,领广陵相。初,乔与褚裒友善,及康献皇后临 朝,乔与裒书曰:“皇太后践登正阼,临御皇朝,将军之于国,外姓之太上皇也。 至于皇子近属,咸有揖让之礼,而况策名人臣,而交媟人父,天性攸尊,亦宜体国 而重矣。故友之好,请于此辞。染丝之变,墨翟致怀,岐路之感,杨硃兴叹,况于 将军游处少长,虽世誉先后而臭味同归也。平昔之交,与礼数而降,箕踞之叹,随 时事而替,虽欲虚咏濠肆,脱落仪制,其能得乎!来物无停,变化迁代,岂惟寸晷, 事亦有之。夫御器者神,制众以约,愿将军贻情无事,以理胜为任,亲杖贤达,以 纳善为大。执笔惆怅,不能自尽。”论者以为得礼。
迁安西谘议参军、长沙相,不拜。寻督沔中诸戍江夏随义阳三郡军事、建武将 军、江夏相。时桓温谋伐蜀,众以为不可,乔劝温曰:“夫经略大事,故非常情所 具,智者了于胸心,然后举无遗算耳。今天下之难,二寇而已。蜀虽险固,方胡为 弱,将欲除之,先从易者。今溯流万里,经历天险,彼或有备,不必可克。然蜀人 自以斗绝一方,恃其完固,不修攻战之具,若以精卒一万,轻军速进,比彼闻之, 我已入其险要,李势君臣不过自力一战,擒之必矣。论者恐大军既西,胡必窥觎, 此又似是而非。何者?胡闻万里片征伐,以为内有重备,必不敢动。纵复越逸江渚, 诸军足以守境,此无忧矣。蜀土富实,号称天府,昔诸葛武侯欲以抗衡中国。今诚 不能为害,然势据上流,易为寇盗。若袭而取之者,有其人众,此国之大利也。” 温从之,使乔以江夏相领二千人为军锋。师次彭模,去贼已近,议者欲两道并进, 以分贼势。乔曰:“今深入万里,置之死地,士无反顾之心,所谓人自为战者也。 今分为两军,军力不一,万一偏败,则大事去矣。不如全军而进,弃去釜甑,赍三 日粮,胜可必矣。”温以为然,即一时俱进。去成都十里,与贼大战,前锋失利, 乔军亦退,矢及马首,左右失色。乔因麾而进,声气愈厉,遂大破之,长驱至成都。 李势既降,势将邓定、隗文以其属反,众各万余。温自击定,乔击文,破之。进号 龙骧将军,封湘西伯。寻卒,年三十六,温甚悼惜之。追赠益州刺史,谥曰简。
乔博学有文才,注《论语》及《诗》,并诸文笔皆行于世。
子方平嗣,亦以轨素自立,辟大司马掾,历义兴、琅邪太守。卒,子山松嗣。
山松少有才名,博学有文章,着《后汉书》百篇。衿情秀远,善音乐。旧歌有 《行路难》曲,辞颇疏质,山松好之,乃文其辞句,婉其节制,每因酣醉纵歌之。 听者莫不流涕。初羊昙善唱乐,桓伊能挽歌,及山松《行路难》继之,时人谓之 “三绝”。时张湛好于斋前种松柏,而山松每出游,好令左右作挽歌,人谓“湛屋 下陈尸,山松道上行殡。”
山松历显位,为吴郡太守。孙恩作乱,山松守沪渎,城陷被害。
猷字申甫,少与瑰齐名。代瑰为吕令,复相继为江都,由是俱渡江。瑰为丹阳, 猷为武康,兄弟列宰名邑,论者美之。历位侍中、卫尉卿。猷孙宏,见《文苑传》。
准字孝尼,以儒学知名,注《丧服经》。官至给事中。准子冲,字景玄,光禄 勋。冲子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