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虎画皮难画骨(2)
时间:2022-11-12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八月长安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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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的,还坐地上,是不是尾椎骨摔裂了?一起去医院吧。”
是滕真,嘶嘶吸着凉气,断断续续讲完了这句话。
不,你少来这套,我不会因此就对你改观的,贱人!为了证明自己状况良好,我趔趔趄趄地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以证明我的尾椎骨完整而活泼。
滕真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垂下头继续走了。
刚刚还热闹的场边一时间冷清下来,我和其他几个同学面面相觑,耸耸肩说,回班吧。
直到放学张小漫她们都没有回来,不过她土生土长十六年,比我这个外来物种强得多,我用不着操心。
班里的同学仍然在为了臭味的事情窃窃私语,相互猜疑,不过更让人受不了的是花露水,我喷掉了大半瓶,现在教室就像妓院一样香。
天啊我的思想好肮脏。
我回头看了看,邢桂芝默默坐在倒数第二排,江河的位置空了下来,周围人都在议论纷纷,不是说恶臭就是说意外,只有她垂着头做题,正如她所骄傲的一样,毫无存在感。
张小漫的位置也空着。我帮她简单收了收书包,只是将桌面上的东西塞进去,防止一会儿扫除的人弄上粉笔灰。在政治书的下面,我看到了一本带锁的日记。
但锁是开着的。
我如果塞进去呢,她会认为我偷看过了;如果我保持原样扔在桌上,会不会被别人偷看了?
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眼疾手快地翻了一下——里面是空白的,这是一个新本子。
我就说嘛。她在体育场跟我说话都绕来绕去滴水不漏的,怎么可能把重要的日记本大喇喇地放在桌上。于是我也不打算多此一举了,就让她的文具散乱在桌上。
这时我看到了她挂在桌子侧面的饭兜。
我记得这个饭兜。虽然不记得高中我用没用过,但是初中的时候,它陪了我三年。
英朗食堂做的号称营养餐,每天保证四菜一汤,餐外一盒牛奶一份水果,在那个年代洋气得不得了,但是收费有点贵。我爸去看了一次之后,拍着**保证,就这样的菜凭啥收那么多钱,爸给你做,你带饭。
小孩都有虚荣心,凭什么就我一个人不能吃高级食堂?我跟家里吵过一架,被我妈扇了一巴掌。
我爸那时候连饭兜都给我做好了,格子布的,拿到现在可以放在无印良品货架上直接卖。但他到底还是心疼了,就说算了算了,咱们又不是吃不起。
于是我还是吃上了高级上等的学生食堂,同样的番茄炒蛋放在食堂的奶白色食盒里都高贵了起来;我也不是个完全不懂事的小孩,每次在家里看到那个饭兜都有点惭愧,于是高高兴兴地天天带着它去上学,装水壶和饼干零食,有时候也装跳绳和画笔,力求让它能为党国尽尽忠。
我爸脸上笑开花了,直夸我省心懂事。
那些孩童时候的心事,现在想来,是非曲直都不重要了,只记得我爸的笑。
我好想他啊。
也想我妈妈,虽然她揍我。
放学的铃声响起来,我突然决定,我要去明安街6号。
当然,想法总是好的,只是实现起来有难度。
因为我带着期待忐忑的心情刚刚跨出教室,就看到一对有点眼熟的夫妻。
非常眼熟,是谁来着?
“平平!”女人又要冲过来摩挲我的脸——好了我的脸替我想起来了,他们是王平平的爸妈。
到底王平平有多让人放不下心,用得着这么死盯吗!我被搅乱了计划,心里很烦,完全没办法给他们好脸色。王平平她爸看出我的不驯服,当时就拉下了脸,被她妈妈拐了一胳膊肘,勉强忍下了脾气,伸手从我肩膀上扯下书包:“我给你拿着,走吧,回家。”
说句公道话,也幸亏他们来了,否则我都不知道王平平的家在哪儿,更不记得家里的电话号码,问都没处问。明安街6号即使相信我是他们的女儿,那个屋里也住不下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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