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上去,把这给了那乞食的。他的手残了,而且另一只手也失掉了。”
安利柯向那眼跄奔走的乞食者追去,大叫:“喂,别跑!别跑!”
乞食者回过头来,跪在地上几乎要哭出来了。安利柯给予了半元币,乞食者歪
着脸府绿地下泪,把额触在地上拜谢。
又有一日,来了四五个男子,郑重地来请求一件事,说:“要募集慈善经费,
请做个发起人。”
在楼上露台曝着太阳的舅父吩咐女仆说:
“我不过问这类的事,回复他们,叫他们快回去!”
来的人们仍不回去,依然卿咕不休。舅父从露台上跑下去,愤然叱责说:
“讨人厌的东西!连曝太阳都不让人自由!从愚人钱袋里骗钱的伪慈善事业,……
须知道我是不会上这样的当的。要行善也用不着等你们来说教,自己会去做的!明
白了吗?明白了就快走!”
根基还未坏尽的乡人们受了这样一喝,好像狐狸精显出了原形,畏缩地回去了。
据说:舅父今日曾在别处出了大注的捐款,大概这些无赖们知道了以为有机可乘,
所以来试行欺骗的手段。
安利柯才知道世间有借慈善事业来骗钱糊口的人。
当地的人们爱慕而且敬畏着舅父,这只要和舅父同去散步就可知道。走在路上,
不论是附近的地痞或是本地的绅士,都一样地向舅父敬礼,这并非只是形式的敬礼,
乃是充满尊敬与爱慕的敬礼。
小孩子们一见舅父,脸上都现出半怕半喜的神情来看他。和安利柯亲近的少年
们呼舅父为“白契舅父”,可是一般的大人却呼舅父为“船长”或“骑士”。
“哪里!不见我在用脚走着吗?”舅父有时这样说,引得大家都笑了。
地方上被称为最上流的人,舅父以外有三个:一是牧师,一是医生,一是药剂
师。他们背后都呼舅父为“野蛮人”或“哲学家”。见了动怒的舅父,说是“野蛮
人”,见了深情的舅父,说是“哲学家”。
安利柯这样想:
“不错,舅父确有像野蛮人的性格。但这像野蛮人的性格,是舅父很好的地方。
如果没有那像野蛮人的性格,舅父虽燃烧着真正的智慧,也没有使不正者卑怯者辟
易的力量了。舅父的野蛮性乃是有教养的原始力,唯其如此,故舅父亦得为哲学家。
我从舅父学哲学吧,学生活的哲学,火焰也似的燃烧的哲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