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叔叔在福马的房间里用这样的腔调和声音说话,那就意味着一切平安无事。但不幸的是,正如米津契科夫所说的那样,叔叔根本不会察颜观色。我瞥了一眼福马,不由得同意米津契科夫的话是对的,可以预期,大概是要出什么事了……
“您就别替我操心啦,上校。”福马用微弱的声音,用一个人宽恕自己敌人的声音答道,“意外的礼物,我当然是赞赏的:这标志着您的孩子们的聪颖和品行良好。诗也是有益的,甚至有益于练习发音……但是今天早晨我关心的不是诗,叶戈尔·伊里奇:我在祷告……这您是知道的……不过,听听诗也未尝不可。”
与此同时,我过去祝贺了伊柳沙,并且吻了他。
“就是就是,福马,对不起!我忘了……虽然我对你的友谊深信不疑,福马!你再吻他一次,谢辽查!瞧,多好的孩子!好啦,开始吧,伊柳什卡!这是讲什么的?大概是庄严的颂歌,罗蒙诺索夫的什么东西吧?”
叔叔摆出了煞有介事的样子。他由于快乐和迫不及待差点坐不住了。
“不,爸,不是罗蒙诺索夫的,”萨申卡忍俊不禁地说道,“因为您当过军人,曾经同敌人作过战,所以伊柳沙学会了一首关于军事的诗……围困庞巴,爸。”
“围困庞巴?啊!不记得了……庞巴是什么,你知道吗,谢辽查?想必是什么英雄的东西吧。”
叔叔又一次摆出煞有介事的样子。
“讲吧,伊柳沙!”萨申卡指挥道。
“九年了,彼得罗·荷梅茨……”
伊柳沙用平稳、清脆的童音开始道。没有逗号,也没有句号,就像孩子们通常背诗那样。
九年了,彼得罗·荷梅茨
围困着庞巴城堡,
彼得罗老爷的整个军队,
九千名卡斯提利亚人,
就用牛奶充饥
大家按照所起的誓言,
连面包都不吃,
就喝一样牛奶。
“怎么!什么?这牛奶是什么?”叔叔惊讶地望着我,叫道。
“读下去,伊柳沙。”萨申卡叫道。
每天,彼得罗·荷梅茨老爷
裹着宽大的斗篷,
在为自己的无力哭泣,
第十年已经来临了;
凶恶的摩尔人在兴高采烈;
可是彼得罗老爷的军队,
总共才剩下了
十九个人……
“这简直荒谬!”叔叔不安地叫道,“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整个军队只剩了十九个人,过去是一个军,而且是一个很大的军!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萨沙忍不住了,十分爽朗地、孩子般地大笑起来;虽然可笑的东西根本不多,但是望着她那模样,不能不也跟着笑起来。
“爸,这是滑稽诗。”她叫道,对自己想出来的这个孩子的举动感到非常高兴,“这是故意这样的,作者写这首诗,就为了让大家感到好笑,爸。”
“啊!滑稽诗!”叔叔满面春风地叫道,“就是说,可笑的诗。我也这么看……可不,可不就是滑稽诗!太可笑啦,非常可笑:按照什么誓言,整个军队只喝牛奶,可不全饿死了!居然会发这样的誓言!非常俏皮——对不对,福马?您瞧,妈,这就是作家有时候写的滑稽诗——对不对,谢尔盖,也有人写,不是吗?太可笑啦!快,快,伊柳沙,下面是什么呢?”
十九个人!
荷梅茨老爷把他们召集在一起,
对他们说:“十九位!
“让我们打开自己的战旗,
“把嘹亮的喇叭吹响,
“擂起铜鼓,
“让我们从庞巴撤退!
“虽然我们没有拿下要塞,
“但是在良心和荣誉面前,
“我们能勇敢地发誓,
“我们一次也没有破坏,
“我们所发的誓言:
“除了一样牛奶,
“整整九年没有吃,
“简直什么也没有吃!”
“真是个笨蛋!”叔叔又打断道,“喝了九年牛奶,有什么可快慰的呢!……这又算什么美德?宁可让他每天吃一只绵羊,也别让人挨饿呀!太好啦!好极了!我看出来了,我现在看出来了:这是讽刺,或者……这叫什么来着,叫讽喻,对吗?也许,甚至是讽刺一个外国统帅吧。”叔叔紧紧地皱起眉头,眯上眼睛,向我补充道,“啊?你以为怎么样?不过,当然,这是一首无害的、高尚的讽刺诗,谁也没有得罪!太好啦,好极了!而最主要的是高尚!快,伊柳什卡,往下背吧!哎呀,你们呀,真是些淘气包,淘气包!”他补充道,动情地望着萨莎,又偷偷地望着娜斯金卡——她脸红了,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