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旺角卡门》,一个平常的江湖故事,第一次了解了王家卫用镜头的叙述有多大的魔力;看《阿飞正传》的时候,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有脚的,一种是没有脚的;然后看《重庆森林》,感情从两个独立的故事里串联出来,绕在心头几圈有余。 所以开始听《California dream》,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地就像那只没有脚的鸟。当它停下来的时候,张国荣也已经走了,留下身后一地的繁华似锦,颓废而华丽。这样的结局总是太落寞,太令人沉陷。《阿飞正传》是属于张国荣的,对他来说无论是安静的张曼玉和噪杂的刘嘉玲都只是那三千弱水中一瓢,他才是风华绝代的那一个。然而现在,张曼玉高贵典雅,刘嘉玲风范大气,而他却一个人在岁月和影像里的夹缝里暗淡了本属于他的繁华。 所以还是喜欢《旺角卡门》,深蓝色的夜色笼罩着混乱的人影,妖艳而触目惊心的红唇霓虹好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在放大着每个人心里每一道细微的伤口,他们肆意地制造狂妄的冒险和无力承担、于是任意放弃的情感。有些人深陷其中,变得如鱼得水,有些人在这里苦苦挣扎,华仔是属于前者吧,可是他怎么就是不让苍蝇进去呢?只让他站在街头卖鱼丸。 苍蝇总是不服气的,吊儿郎当地拿着把鱼丸剪子嘴硬道,你说谁是买鱼丸的!?看着鱼丸车被推走无动于衷,“我靠,推着鱼丸车跑多没面子啊”;脸红脖子粗地推搡着前来寻事的混混,于是事情又被他搞砸了。苍蝇是一个十足的小混混,他以愤怒来掩盖自己的失败感,或许正是这种失败感的郁积,让他也只能用最激烈的方式来实现自我的价值,这是愚蠢的,而命运也是如此无情地嘲笑着他无处安放的自我价值——他还是暴死街头了。的确每个人都可以这么说,可是批判着的我们是不是已经在暗自羡慕着那愚蠢后面无所顾忌的破釜沉舟。我们已经被这个世界牵绊得太多了,虽然这从来都不是我们的悲哀。张学友鲜活的感觉在我心里一直在停留在苍蝇,只有苍蝇。 那时候的刘德华和张学友真的很年轻,似乎全世界都是他们的,脸庞上可以张扬地愤怒,奔放的笑容,连皱眉也可以变得很琐碎。 刘德华的造型还是90年代初的样子,酷酷的哈雷镜,白色的T恤和蓝色的牛仔裤,一个双肩包搭在一个肩上,斜斜地靠在一片雪白的墙上,伤感得有些矫情。还是喜欢他从被子里摸索出来接电话的样子;喜欢他的穿着背心和短裤,拎着个酒瓶在客厅里到处晃,喜欢他冷静而大胆,成熟的偷机,这些似乎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刘德华,或许这是还是要归功于王家卫的,因为只有他的镜头才能找到那个角度,让大家看到的表演那么真实自然。 现在刘德华在我感觉则是中规中矩的好看,放在任何一个年代都没人否认了这是个帅哥。他正是每天早上中环站地铁一开门涌出的人群中的一员,黑色西装整齐,勤勉肯干,一步步向上。 还有张曼玉。青涩的面孔还留有一份质朴的纯净,尚未纯熟的演技却也已经在片子里崭露头角了。灯光孤独的夜,那个旅店,她轻巧地转身,一步步慢慢地上楼梯,我看到她裙摆下结实白皙的小腿很坚定,每走一步似乎都能感受到小腿肚的轻微颤动,因为紧张,因为决心,因为,不可知。更加能知晓她那句淡淡“我走了就不会来了”的背后有一个女人多少的决绝。 《阿飞正传》最后梁朝伟的长镜头总是不懂的,却喜欢看。总觉得他便是下一个阿飞了,所以没有了张国荣,可每次看到梁朝伟都有些安慰,然后他变成了《重庆森林》里那个痴情哀哀的小警察663,每天晚上晃悠着来吃一份厨师沙拉,在一个人的房间里对着毛巾和肥皂讲话,讲得煞有其事。王菲似乎总是个性十足的,她的短得彻底的头发,她的眉目清秀和她的骨干型的瘦,看着她一个人在别人的房间自得其乐,只想到了一句话,其实,喜欢一个人可以是自己的事。 这么一想,于是加利福尼亚的梦总算是有了着落,就像那只无脚鸟终于落回了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