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珊珊对他翻白眼,余父余母则是一听柳钧名字就熟悉,四只眼睛探照灯一样地扫射柳钧,当然也非常客气地打招呼,“哎呀,你是小柳啊,这么忙还抽空过来看我们。谢谢你昨天想得周到,叫朋友去火车站接我们,要不然那么多东西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拿出站呢。上去坐坐吧,吃饭没有?”
柳钧心说,难道昨晚申华东那么老实,只打他柳钧朋友的旗号?他一边嘴里谦逊,一边看余珊珊脸色,当然,没好脸色。余父余母也看见女儿翻白眼,不过都没说什么,两人态度很是谦和。
柳钧上楼将手里的礼物放下,就借口有个重要应酬等着他,他谢绝为人很好的余父余母的晚饭邀请,看看余珊珊脸上的巨大惊讶,硬下心肠走了。他决定与被宠溺得自我中心的余珊珊说再见。当然,他分手经验丰富,绝不会拖泥带水。
在柳钧亲自开车送孙工等人去上海乘火车,又从看上去依然簇新的浦东机场接回他爸爸,父子两个在柳石堂的家里过新年。柳石堂已经非常满足,儿子就在眼前,夫复何求。柳钧却对只有两个人,甚至保姆也告假回去的空落落的家很不习惯。好在柳钧能做菜,起码能让五谷不分的他爸爸吃饱。但柳石堂毕竟有了一定年纪,长年出差非常劳累,上饭桌时候还豪言壮语,要与儿子一起守夜,可等几杯酒下肚,红着脸支着头就在桌边打起了呼噜。
柳钧于是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将频道轮了不知几遍,实在无聊,就掏出本子上网。他在论坛遇见可能同样是无聊地刷帖的申华东。说申华东无聊,是因为申华东将很久远的主题都翻了出来。不等柳钧伸手摸电话,申华东已经打响柳钧的手机。
“等一个小时了,终于见到一条鬼影子跟我并列在线。怎么,没去陪未来丈母娘?”
“别提了。谢谢你上回帮忙。吃完年夜饭了吗?吃些什么?”
“哈哈,没第一时间献殷勤,被飞了?好,解气,活该,跟我抢的人,我从来不祝福,哈哈。”
柳钧郁闷,绕开话题,“刚订了一辆车,直接进口。我新年许愿第一个就是让我的车早点儿到。”
“啊,什么车?我也刚订了一辆,是我爸送我的新年礼物,叉子,呵呵,海神波塞冬的叉子。要不等车子到手,我们赛一场?让坛子大伙儿见识见识,究竟谁更牛!”
“没法跟你赛,我的是GOLFGTI,直道弯道都不是玛莎拉蒂的对手,只能跟你比市区谁更灵活。”
“究竟是资金紧张,还是学你我父亲他们老一辈革命家的所谓低调,财不露白?”
“资金当然紧张,不过好在银行已经通知我节后去办手续贷款。所以我第二个新年愿望是明年资金别再这么捉襟见肘。”
“呵呵,恭喜贷款破处。怎么回事,可以贷款是好事,怎么情绪这么低落,真的是和余珊珊翻脸了?”
“说了不提这事。我非常担心一件事,很担心春节后上班,员工只回来一半。我的合同都在后面追着,临时上人才交流中心拉人,未必用得上。很愁,心里没底。”
“很正常,我们每年都得做好一半基础工流失的心理准备。尤其是外地员工,我有时候很想不通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生存压力那么大,按说我们公司非常稳定,他们只要好好做,就有稳定的回报,可他们偏偏不肯按时走按时回,一说到春节就像鲑鱼回游,扔下工作就走,仿佛是重大天命。在家逗留到春暖花开才回,宁可那时候再苦苦哀求我们收留。”
柳钧被申华东说得更加犯愁。他不肯做小人克扣员工的年终奖,可别最终成了傻大头吧。等春节后贷款批下来,正得大干快上,若是没人来做可怎么办,他的订单全得吃罚金了。他最主要还是心疼那些辛辛苦苦培训出来的工人,新人即使找得到,而且个个名牌大学毕业,一来也未必能上得了手,他的公司要求太高。
柳钧过了一个患得患失的大年夜,大清早还没起床,就听到爸爸在外面骂人。他躺被窝里喊了一嗓子,“爸,大过年的,宽心。”
“宽什么心,有人半夜砸一包粪便在门口,存心触我霉头寻我晦气。”
柳钧一骨碌爬起来,冲到门口一看,有人用那种菜场红白相间的塑料袋盛一包粪便,昨晚不知什么时候砸在他家门上,一摊烂臭。柳钧看了赶紧缩回被窝穿衣服,“爸,你不懂收拾,放着,我来。”
“谁干的,阿钧你说谁干的。你别管,大过年做这种事晦气,我找人来收拾。”
柳钧拦住他爸,“爸你别管,快去看看车子有没有事,既然来人摸得到我们家门,一定也摸得到我们车子。”
柳石堂一听,连忙灵活地跨过粪便滩,下楼去看他的车子。果然,车子四只轮胎全部跑气,其中一只轮胎上还插着一把雪亮的钢针。柳石堂闷声不响仔细看一圈,四只轮胎的破洞都是横插,无法修补,唯有花钱换新胎。看起来是内行人所为,旨在让他破财。他回去,阻止儿子擦拭门面,打110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