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 仙:(唱)父双亡十余年。
白云仙:(故作感触地)噢!
(唱)可怜我高堂二老也把命断——(看许仙的反应)
〔许仙极其同地看着白娘子。
白云仙:(接唱)只落得花女儿孤寒。
许 仙:小姐,你家住哪里?
白云仙:(唱)祖居州路遥远,
举目无亲好惨然。
许 仙:到此何事呀?
白云仙:(唱)千里投亲未相见,
游湖又逢雨连天。
许 仙:(感地)噢嗬嗬!
(唱)无亲的人儿无人念,
你我同病实可怜。
〔白云仙、许仙二人互相同地看着。青儿留心地观察白云仙和许仙的言语、眼神。船夫也边摇船边注意。船一晃,两人不自地牵了一下手,又急忙散开。
(合唱声起)
同船共渡非偶然,
千里姻缘一线牵。
西湖雨后风光鲜,
桃雨柳烟好天。
游湖人儿细赏玩,
你看那月老祠堂在眼前。
〔合唱声中,二人以目传,意连连。站在一旁的青儿、船夫见状,各自偷偷掩面而笑。
他们把这段戏,来了一遍又一遍,越走感觉越好。易青娥觉得,好像是把戏拿住了。苟老师一直讲,演员得把戏拿住,可千万别让戏把演员给拿住了。易青娥一直觉得,排戏、练戏、演戏,都是很累的事,可今天,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累。练着练着,都练到白娘子怀孕那折戏了:
〔许仙穿上一新绸缎衣服,在店内高高兴兴地忙碌着生意。
白云仙:(唱)见官人喜眉笑脸多欢畅,
勤劳苦累他不嫌忙。
(许仙)我说官人!
许 仙:(闻声起立)噢!(走出桌子)娘子!
白云仙:这丸,我配制好了。
许 仙:娘子!我与你讲得明白,制好丸,由我来取,怎么老不听话呢?
白云仙:官人,我不累!
许 仙:(怜惜地)娘子,你怎能不累呀,整天熬膏、制丸,又要给我缝衣绣袍,歇息太少,小心病了。
白云仙:噢,官人,我还没有问你,我给你缝的这件绸衫,穿上可合适?
许 仙:哦,我的娘子!
(唱)穿上新衣我心高兴,
遍凉遍轻。(高兴地抖着绸衫)
长短合适针工整,(感地看着白云仙)
多谢你辛辛苦苦、一针一线、殷勤为我亲手缝,
亲手缝!(围绕着白云仙转起来)
白云仙:只要官人说好,为我就心满意足了。
许 仙:好是好,可我有点不满意。
白云仙:官人,什么地方不合适,待为改来。
许 仙:不是的,你看这件绸衫做得太细致了,我嫌它……累坏了我的娘子!(从后边一下住白云仙的肩膀)
白云仙:我还以为……官人是嫌弃为的针工了呢。
许 仙:娘子,我的好娘子,许仙心都还来不及,哪来的嫌弃二字呀!
(转又一把将娘子揽在怀里)
白云仙:(有些羞涩地)待为上楼去,炖好莲子羹,官人喝了,保养要。
许 仙:娘子,怎么做饭之事,也要娘子手?
白云仙:我的好官人哪!
(唱)你我夫心相印,
多受劳累恩义深。
许 仙:(唱)但愿得你我夫天长地久,
不羡他富贵人家卿相王侯。
〔两人相拥,许仙久久痴望着怀抱里的白娘子。
这段戏,他们先后练了好几遍。开始,封潇潇双手搭在易青娥肩上的时候,好像也没啥感觉,后来,越练这感觉就越不一样了。易青娥觉得,首先是封潇潇眼里,放出的是一种无限怜的光芒。这种光芒,是她易青娥七年来最需要的东西。尤其是在她最可怜、最无助的时候,多么需要这样一双眼睛哪!封潇潇给过,但不是今天这样热辣辣的,热得她浑已经很不自在。院子里其实是很凉快的,但她不住地大汗淋漓。终于,在许仙将她抱入怀中的时候,她从戏里游离出去了。她首先闻到了封潇潇上的汗儿,是那样美妙的一种,从海衫的圆领口里飘出来,直接钻她的咽喉,让她迅速窒息起来。她明确感受到,封潇潇是把她贴在前的。她甚至有了一种强有力的压迫感。从去年开始,她发现自己的房,突然一天比一天膨起来,几件衣服穿在上,前的纽扣,扣起来还是有点困难了。她还正为这种突然隆起的难堪,寻找裹的办呢。今天,封潇潇的,就贴在这个敏感部位了。这并不是导演所要求的密程度。导演要求的是“意到”,没有说子非贴住不可。可她突然又觉得是那么愉悦,甚至希望他贴得更些。就在他们贴得更加密的那一瞬间,一电,突然从她的心海深哗地冲向四周,整个心迅速被击瘫痪、击木了。也就在那一刻,她立即清醒过来,一下推开封潇潇说:“今天就练到这里吧。”说完,就要逃离。也不知何时,封潇潇他爷突然冒了出来,慢腾腾地说:
“许仙和白娘子不能这样演,过去人跟现在人抱不一样。”
易青娥羞得立即抓起,就跑出封家院子了。
封潇潇追出来,说让她吃了饭再走。她连头也没回地朝前跑去。
以后封潇潇再,她都没有去过了。
不过,打那次练习后,易青娥像突然开窍了一样,她的表演,就得到古存孝和苟老师的认可。但跟楚嘉禾,却是越来越火不相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