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山瞧见这个军粮官走入,便问有何军情报告。军粮官答称道:“军中粮秣,仅有三天可用了,特地前来请示。”
刘松山听了一愣道:“周受三竟至误事不成?”
曹克勋发急的说道:“军中粮秣,不比寻常,倘一误事,那还了得。”
刘松山道:“周受三从未误事过的,况且他此次只管军饷;这次的军粮,乃是我拜托他代办的,并非他的责任,就是误事,也难怪人。”
李训铭道:“怪人事小,误事事大。倘若真个误事,如何救济?我们须得预先筹划妥当。”
刘松山道:“我因现在四处的百姓,都恨我们来攻马贼,对于我们很有恶感,运粮之事,本属万分周折。周受三素来谨慎,这次稍误几天日子,内中必有甚么道理。他都误事,我们自去办理,未必不误事吧。但是话虽如此,我们现在救济之法,我也想过,只有前去劫粮;前去劫粮,很是有些危险,马化-那个老贼,事事办得缜密,他的粮所,岂有不防人去抢劫之理。但愿周受三那边,日内能够到来,那就好了。”
军粮官报告之后,也就退出。
刘松山便和李训铭、曹克勋二人密商道:“军粮官既来报告,你们瞧他那一种万分惶惧的样子,全军兵士,恐怕早已知道底蕴的了。此时还没有鼓噪起来,乃是我的营规所致,我们这个老湘军,所有名誉也亏这个营规保住。”
李训铭道:“敝军还有十多天的粮秣,可以分它一半过来。”
刘松山摇手道:“不必不必。我这里有二万多人;你哪里可供五营人马,十多天的粮秣,统统拿到我们这里,也不过三两天就就完,也没甚么大的好处。此刻就请李统领,去到我们的粮秣所,对那军粮官说:只说方才他一走后,我们这里已接周受三的通知,三天之内,军粮一定可到。先将这位军粮官稳住。他若不甚张皇,军心自然固定。”
曹克勋接口道:“这末李统领就请劳驾一趟,再来此地商议就是。”
李训铭听说,真个站起就走,不多时候,满脸笑容的回了进来,朝着刘松山、曹克勋二人说道:“军门这个急智,真正有效。我方才一到粮秣所,就见所门之前,似有三五成队的兵士,果在那里探听军粮的事情。及至我与那个军粮官一说,军粮官固已当场欢天喜地起来,那些门外探听军粮的兵士,也就放心而去……”
曹克勋不待李训铭说完,便接嘴对着刘松山说道:“这个法子虽然是好,只能瞒过一时,三天之后,又怎么办法呢?”刘松山很快的答道:“我是要等第三天的晚上,军秣所中,真正一粒米也没有了,方命兵士自去看过。那时他们自然吓得要死,我就在那个时候,亲自率了他们前去劫粮。”
曹克勋拦着刘松山的话头道:“不用说了,这是抄那破釜沉舟的老文章。”
刘松山摸摸他那唇髯,微微的一笑道:“不是如此,他们怎肯拼命。”
李训铭接口道:“军门倒不要这样说,军门所统的粮子,倒是个个能够拼命的,所以无攻不克,无战不利。现在这个老湘军的名誉,才为人们钦敬。”
刘松山将头一撇道:“李统领只说了半句,尚不完全。”李训铭一愣道:“什么?”
刘松山笑着道:“李统领将才说我的兵士,个个能够拚命,若说个个拚命,那就不必我用这个激将法子了,因为说了能够二字。既说能够,可见并不是次次肯拚命的,不过能够能够拚命罢了,我的这个激将法子,正是激出他们的能够来呢。”曹克勋在旁叹息道:“刘军门如此用心,应有大将之誉。”说着,又朝李训铭说道:“李统领,我们两个,以后也得学之才好呢。”
李训铭听了,自然十二万分的佩服。刘松山当场客气几句,又和曹李二人商量一会军情,方才各散。
第二天的午后,刘松山正在调度军情时候,又见那个军粮官,欣然而入,对他报告道:“军门的话,及周受三所办的粮抹,已经全到。”
刘松山大喜道:“我说他不会误事,现在果然到了。”军粮官退出,刘松山立即传齐全部将领,逾知大家道:“依我之意,本拟长围下去,那个姓马的老贼,看他能守几时。现在的军粮,既是如此为难,以后难免没有断绝之虞,只有拚力进攻的了。现在我就限你们三天,这三天之内,若不把金积堡攻破,我只有撤退军队,自向爵帅那边领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