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一见刘锦棠匆遽走入,急问道:“毅斋来此何事,可有甚么紧急军事么?”
刘锦堂摇手道:“此间军事,我敢负责,若无万不得已的大事出来,不敢再要爵相烦心。我因听得爵相和我们张总镇在谈屯田的事情,特地奔来听听,也好长些见识。”
张朗斋先接口答着刘锦棠道:“爵相胸罗星斗,所论极得要旨。”
左宗棠不待张朗斋说完,便老气横秋的笑着岔嘴道:“毅斋,你快坐下,我本要去请你来商量这件事情。”
刘锦棠一边坐下,一边也含笑答道:“爵相对于这个屯田的政策,关内已经久著成效,此间若能次第仿行,真是全军的命脉。”
左宗棠点头道:“这是老夫独到之见,旁人尚在反对呢。”
张朗斋催着左宗棠说下去道:“爵相请说吧,标下好去遵办。”
左宗棠笑上一笑,很得意的说道:“屯田之事,最重要的是,须要地土适宜,否则有我这政策,也不能够实行,徒托空谈,于事无补。幸而这个哈密地方,地土异常沃衍,非但五谷毕宜,而且晴雨有节,气候既与内地相同,自应赶紧办理为是。不过此地的缠头,①已被白逆裹去很多,有了地土,没有耕种。现在先要从速查明,此地尚存缠头若干,方能支配耕种之地。没有籽种和牛力的人,酌给他们能力所及之地,分别发给,使其安心耕获,待其收有余粮,官中依照时价收买,以充军食。还有必须发给赈粮的,也得按户发给粗粮,俾免饥饿。能够耕种的壮丁,每人每天给食粮一斤,老的弱的每人每天也得给五两,好令他们度命。至于给发籽种,也须临时发给,倘早发给,就要防他们当作赈粮吃了,必至临时无种可下。”
左宗棠说到这里,略略喘了一口气,又接说道:“我方才所说此地的缠头,必被白逆裹去的居多,但是也有不愿去的,以及未曾裹去的,还有被裹去而逃回来的,约而计之,其数未必很少;倘若民屯办理得法,垦地势必较多,每年所收之粮,除留籽种及食用之外,余粮可给价收买,如此一来,何愁军食无出。官军既可就近采办,便省转运之费不少。此时由官发给赈粮,籽种,牛力,秋后照价买粮,在缠头一方,既可苟延残喘,或且有利可图,何愁不办!所要紧的,只在任用廉干耐劳之官,分地督察,勿令兵勇前去扰累,勿令银粮出纳,稍有沾染,各处闻风而至者,势必日增,这就是我急急要办民屯的意思。至于营勇自办屯田,须得有好营官,好哨官,随时随处,多方激励劝督,始可图功。每天出队耕垦,须插旗帜,分别勤惰。每哨可雇本地人民一二人,以作夫子,给以夫价,以便询访土宜物性。籽种固须就近采买,或用粮-换易,牛力倘若不能多得,骡驴也可替用,骡驴再不可得,即以人力代之也可。三人共耕一犁,每犁日可数亩。最要是照粮给价,令勇丁匀分,使勇丁有利可图,自必尽力耕种。营官哨官出力的,存记功次优奖,否则记过。这个办法,又是教各营勇丁,吃着官粮,做他私粮,于正粮外,又得粮价,其利一也。官省转运之费,其利二也。将来百姓归业,可免开荒之劳,其利三也。军人习惯劳苦,打起仗来,可加力量,且免久闲,致生事端,其利四也。”
左宗棠详详尽尽的讲到此地,始望着张朗斋说道:“你去照办,包你有利无弊。”
张朗斋一直听毕,很高兴的答道:“爵相讲得这般详细,真是胸有成竹。就是一个傻子听了,也得明白。标下在关内的时候,本有所闻,此时再蒙爵帅细细指示,更加了然。”张朗斋说着,又望着刘锦棠说道:“标下下去,一面即去照办,一面还得进攻,因为我们军中的粮食,还可支持半年三月呢。”
刘锦棠微摇其头的答道:“此地的贼将,就是那个熊飞龙,本领也很来得,一听我军出关,业已飞请援兵。我的迟迟进攻的意思,要想等得他们的援兵到时,一齐聚而歼之。”
左宗棠忽向刘锦棠张目一笑道:“我也料定你行这著棋子,故此不来催你。”
刘锦棠听说,也报还一笑,便同张朗斋退出。
直过一个多月,左宗棠方据密探报到,说是白逆彦虎,已派回兵一万八千来援哈密。左宗棠忙令探子再去详细侦探,随时禀报。探子去后,刘锦棠也来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