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帽子一定要戴巴拿马帽的下级船员,及平目赤了足背石灰桶的女扛驳夫在粗蛮的
足上套着贵族用的摩洛哥皮的鞋子一样。
“如果我真是伯爵或侯爵,那未对于这代表着国家一部分历史的爵位,也原不
该引以为耻。我对于伯爵侯爵不艳羡,也不放意加以鄙薄,只是见了伯爵称伯爵,
见了侯爵称侯爵而已。我决不想受非分的权利。
“安利柯!如果树根向上生长,鸟住在水里,鱼住在空中,将如何?可是,世
间尽有这样的人哩,不知身份,也应有个分寸,我与其做那样不知身份的人,宁愿
做穷人,宁愿做病人。穷人只要劳动就可得钱,病人只要养生就可治愈,至于不知
身份的人,是无法救治的。”
舅父说到这里,安利柯不禁插口问:
“舅父,不知身份的人,世上确似乎很多。他们究竟有什么不好呢?”
“这吗?唔,喏,有个很好的实例在这里。”
舅父继续说出下面的话来:
“喏,那边走着两三个不知身份的人。我很知道他们的历史哩,你且听着!
“看那昂然阔步的青年吧,他不是戴着漂亮的黑帽子,穿着时髦的印度绸的裤
子与华丽的背心,像煞一个绅士吗?无论他怎样地装作绅士,素性是一见就可知道
的。那血红的领带与绿色的背心,多不调和?那闪闪发着光的表链也不是真金,是
镀金的。指上虽亮晶晶地套得有两三个指环,当然也是赝物。
“喏,看啊,他带领了四五个跟随者,样子多少骄慢!那帽子大约值三十元吧,
你看他脱下咧,戴上咧,已不知有几次了。他的用意似乎在引人去注目他,他以得
到阔人的注意为荣。
“他是一家酒店里的儿子,其亲戚不是果*体的渔夫便是赤足行走的女子。他怕
这些人们呼他为‘侄子’、‘从兄弟’或‘舅父’。有一次,他与斯配契的富豪之
子在街上同行,有亲戚和他招呼,他竟装作不相识的路人管自走过去了。
“他的父亲从一升半升酒里,积得若干钱,想把他培养成为律师,叫他入了赛
尔兹那的法律学校。他毫不用功,一边却以博士自居,结果就被斥退了。于是,父
亲又想使他成为教师,把他转学到斯配契的工业学校的预科去。在那里也连年落第,
等到被学校斥退的时候,口上已生出髯须了。从此以后,学校的椅子在他就不及弹
子房与咖啡店的有趣味。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要像煞有介事地谈什么政治,谈什么
社会问题,喜欢发毫无条理的议论。
“有一次,那家伙曾在激进党的无聊报纸上发表一篇荒唐的文章,当地的不学
无术的人们居然赞许他是个学者了。那样的家伙没有从事职业的腕力,至多只会在
选举时做个替人呐喊者,或在乡间做个恶讼师而已。
“那家伙是不喜饮母亲手调的汤羹的人,是恐怕漂亮的裤子弄脏要用手巾拂了
藤椅才坐的人。无论他怎样做作,自以为了不得,究竟是个卑贱无学的家伙,故遇
事动辄埋怨富人与有教养者,把由自身的弱点而起的不平委过于社会,于是就忏然
以革命家自许了。那情形宛如水中的鱼硬想住在室间,拼命挣扎着。如果那家伙不
做这样愚举,弃去了虚荣心,去做一个身份相应的正直的下级船员、渔夫或农夫,
还是幸福的……”
二 幸福在何处
舅父的话还未完毕:
“不知身份的实例,不但是男子,女子也有。暗,你看那在门旁立着的女人啊。
她穿着黑级的上衣,戴着加羽饰的漂亮的帽子。那家伙也是个不知身份的人。你看,
她手上有指环,还有腕镯,胸前有金链子,还有金表,……那样儿宛如市上金首饰
铺的陈列柜。她虽全身用贵重的金饰包着,可是没一件不是恶俗的流行品,她是个
除了自傲、不自然、土俗以外,什么都没有的家伙。人在她旁边通过,那理发店中
所用的香水的气息就扑鼻而来。她自己好像登入了象牙之塔,俯目看人,似乎不屑
与人交谈的样子,常把口半开了不出一声哩。
“她在二十年前曾充作了领小孩的女婢,随某姓家属到南美的寥·格兰代地方
为佣。在那里与一老翁结婚,五六年之后,丈夫死了,遗产由她承袭。如果于遗产
以外能承袭得若干常识的教养,原是很好的,可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她把她那肥
胖的躯体装饰得如火鸡一般地华丽。回到故乡以后,不屑再与旧日伴侣来往,闯入
贵妇人队中。可是她的出身是大家都知道的,见了她那竭力地装作有教养的样子,
竭力地进去土语愿用葡萄牙语,……就是愚者也不禁要发笑起来哩。
“大家都称她为‘男爵夫人阁下’,这绰号含有着讽刺与怜悯。她并不是什么
坏人,如果顾到了自己的身份,不忘掉往昔的地位,老老实实地与鱼肆的主妇们或
下级船员的女儿们和睦交往,那么她必会被大家所爱护系近,必能利用自己与财产
来聚集一伙快乐的朋友吧。而且,从身份比她高的人们看来,也必会把她当做好人,
好好地将她的。
“哪,安利柯!世间不知身份的人何其多啊!这种人都要寂寞地陷入不幸中去。
如果自己能在力量相应、气质相应的职业上得到矜夸与悦乐,原是一旦就可转为幸
福的,可是……
“他们不明自己的天职,又梦想着不当的幸福,所以只着眼于世间的外表,以
为非有钱就不能快乐。所以,只要能有钱,就什么都可牺牲。如果不能赚到钱,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