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电影市场终于迎来久违的热闹。《满江红》、《流浪地球2》、《无名》都看了,但今天想先说《无名》。 在我看来,这是一部充满了“纠结”的电影,这个纠结,主要来自于导演程耳。
影片中,我看到程耳的坚持。包括他极具个人风格的“程式美学”,他不按时间连贯性的非线性叙事手法;他从画面布景到镜头语言满是暗喻,动物、食物,用尽所有道具的寓意但欲说还休的视听语言。 所有在这部电影里呈现的,都是精心设计的。所以虽然看起来画面极度干净(这也是程耳的审美癖好),但实际上,每一个场景信息量巨大。 要说的都放那儿,但就是不直接告诉你。 谈谈几个让我印象深刻的场景。 第一个,是暗示了几方人员立场的画面布景。 画面中有几场汪伪政府下的政治保卫部(梁朝伟所饰何主任部门)、唐部长、日本军官渡部吃饭的场景。 在近景的时候,日本军官渡部镜头上所在位置都是在左,而梁朝伟饰演的何主任、王一博饰演的叶某,则都是在右(包括后来叶某看似投靠渡部的那场饭局)。 原本我以为这是传统对话场景拍摄考量,而布设的位置,可当镜头转向唐部长的时候,却是这样的画面。 在公爵被杀后,唐部长代表汪伪政府要与日方谈判,但日方没来。第一个镜头就是唐部长站在铺满整面墙的两面旗子前沉默,之后转身说:“日本人不会来了。” 而他所站的位置,就是代表着双方立场的中线。 这些画面简直就是明示了唐部长的立场:投机的骑墙派。 第二个,是呈现叶某与其未婚妻关系的取景与镜头。 影片中在讲述叶某和其未婚妻方小姐的情感线时,大量运用了“镜子”来表达二人无法直言的牵扯和矛盾。 当叶某和方小姐第一次“同框”出现在镜头中时,在镜头前的叶某是虚焦的,而画面的焦点是落在叶某背靠的镜面中映射出的方小姐身上。 随着运镜的变化,镜头的焦点慢慢落在叶某身上,方小姐在镜中的身影逐渐模糊,但叶某始终没有移开视线;在方小姐身边来了一位日本军官后,叶某画面的亮度仿佛和他心情一样变暗了。 没有对视,却胜似对视;没有对白,却胜似千言万语。此处的镜头语言含蓄又含情。 但俩人真正的面对面的对手戏,却是让人撕心裂肺却只能压抑的痛。 方小姐误会他的立场,对他说: “我厌恶你衣冠楚楚的样子。” “我们杀日本,汉奸,你们这样的人。” 而这一段对手戏里,依然多次借用镜子。 方小姐多次看向镜子中,既有对自己现在必须浓妆艳抹去诱杀日本人、汉奸的厌恶,我相信更有对自己想象中的未来那个“朴素的自己”的憧憬。 所以最后,方小姐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回过头看着“衣冠楚楚”,却沦为汪伪政府“走狗”的叶某,决绝的说: “你快点去死了吧。” 因叶某无法言说的秘密,俩人虽在一面镜中,却身处不同世界。 而叶某怀疑方小姐失踪,到她之前引诱日本人的舞池寻找她时的场景处理,则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一处,很高级。 头顶富丽堂皇的彩色玻璃,用仰拍的视角交代了环境和人物所在位置,之后的画面,便是叶某坐在方小姐生前所在的位置上。 没有了镜子里的投影,只留他一人在现实中。 风雨飘摇的年代,情深,命轻。 第三处,关于用动物暗示人的处境。 罗斯福是一条狗的名字,不同之处在于,它是一条日本狗。 在影片中,它一出场便威风凛凛,坐着飞机,穿着印有日本国旗的衣服,甚至戴着飞行员风镜。 镜头一转,便是空炸过境后风雨飘摇的广州,废墟之上一条瘸了腿的狗。 狗仗人势,狗如其人。 而在当时,中国人,甚至过的不如一条日本狗。 还有多次在76号血淋淋牢狱中出现的恶犬,在日本投降后,单独出现在院子中的那条黑犬,瘦骨伶仃如丧家犬。 用水泥浇灌活埋中国劳工的如此惨烈的一幕结束后,镜头立刻转向窗外林中的一只小羊。 小羊冲着日本兵叫了一声,似是在斥责如此暴虐的行径,又似是对如此兽性感到恐惧。 可微弱的叫声在暴行面前,只能换来最后任人鱼肉,就如那一锅羊肉汤。 还有如两盘醉虾、拿破仑糕点、糕点店上海到香港都如出一辙的装修风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