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与骚动(一九二八年六月四日)(17)
时间:2023-02-03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威廉·福克纳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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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回咱差点翻了船,”大夫说。“幸亏咱转得快。”
“哼,”艾·奥·斯诺普斯①说,“我今儿个运气好,我琢磨好运道过上一阵也得来光顾我一次,这也是公平合理的吧。”
我走了,让他们自己在按五分钱一“点”的价格买来卖去。我找到一个黑鬼,让他去把我的车子开来,我站在街角等他。我看不见艾尔一只眼睛盯着钟,另一只眼睛在街的这头到那头扫来扫去找我,因为我站的这个地方看不到店面。那黑鬼简直是过了一个星期之后才把车子开来。
“你他娘的开到哪儿去啦?”我说。“在那些黑小妞面前兜来兜去出风头,是吗?”
“我是想笔直开过来的呀,”他说,“广场上马车那么多,我得绕个大圈子呀。”
我见到的黑鬼多了,没一个对他们所做的任何事情拿不出无懈可击的理由的。其实呢,你只要让他捞到机会开汽车,他们没一个会不借此机会招摇过市。我坐上汽车,绕着广场转了个圈子。在广场对面,我瞥见了店门里的艾尔。
①这是另一个做投机买卖的人。
我一直走进厨房,吩咐迪尔西赶紧开午饭。
“昆丁还没回来呢,”她说。
“那又怎么啦。”我说。“赶明儿你还要说勒斯特还不饿,不想马上吃饭呢。昆丁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开饭的时间。你快点准备,别罗嗦了。”
母亲在她自己房里。我把那封信交给她。她拆开信,把支票拿出来。她坐了下来,手里拿着支票。我走到屋角找来一把煤铲,把火柴递给她。“来吧,”我说,“快把它烧了吧。您一会儿又要哭了。”
她接过火柴,可是没有划。她坐在那里,盯看着那张支票。我早就料到她会那样的。
“我不喜欢这样做,”她说。“多昆丁一个人吃饭,加重了你的负担……”
“我看咱们总能应付过去的,”我说。“来吧。快把它烧了吧。“
可是她只顾坐在那里,拿着那张支票。
“这一张是另一家银行的,”她说。“以前都是印第安纳波利斯的一家什么银行的。”
“是啊,”我说。“女人办事总是这样说不准的。”
“办什么事?”她说。
“在两家不同的银行里存钱呀!”我说。
“哦,”她说:“她对着支票看了一会儿。“我很高兴,知道她日子过得这样……她有这么多的……上帝明白我这样做是对的,”她说。
“好了,”我说,“快把这事告了吧。让这个玩笑告一结束吧。”
“玩笑?”她说,“我心里是——”
“我一直认为您是作为一个玩笑才每月烧掉二百块钱的,”我说。“好了,来吧。要我划火柴吗?”
“我也可以勉强自己把钱接受下来的,”她说,“这是为了我的子孙。我这人是没什么傲气的。“
“您这人真是三心二意,”我说,“怎么做也不称您的心。您早就这样做了,就别再变来变去了。咱们日子还对付得下去。”
“我什么都听你的,”她说,“可是有时候我有点担心,这样做剥夺了你应得的钱。也许我会因此受到惩罚。如果你要我接受,我也可以压下我的傲气把支票接受下来。”
“您烧支票都烧了有十五年了,现在又想接受,这又有什么好处?”我说。“如果您继续烧,那您什么也没有损失,可是要是您现在开始接受,那您就损失了五万块钱。咱们不是将就着过日子,直到今天了吗?”我说。“您不是还没进贫民院吗。”
“是的,”她说,“咱们巴斯康家的人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更不要说一个堕落的女人的了。”
她划着火柴,点燃了支票,把它放在煤铲里,接着又点着了信封,看着它们燃烧。
“你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磁味,”她说,“感谢上帝,你永远也体会不到一个为娘的心头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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