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与骚动(一九二八年六月四日)(28)
时间:2023-02-03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威廉·福克纳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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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量着这张电报纸。“你是要发出去吗?”他说。
“我还没有改变主意,”我说。我写好了另外一封电报,并且把钱数了数。“这一封也要发,如果你确实会写‘吃进’这两个字的活。”
我回到店里。我能听到从大街那头传来的乐队声。禁酒①真是件好事。以前,每到星期六,那些乡下佬总是穿着全家仅有的一双皮鞋进城,他们总是到“快捷运货公司”办公室去取托运的包裹;现在他们全都光了脚来看演出了,那些商人都站在店门口盯着他们走过去,象是一排笼子里的老虎或是别的什么猛兽。艾尔说了,
“我希望不至于是什么严重的事。”
“什么?”我说。他瞧了瞧他的表,接着走到门口,望望法院门楼上的那只钟。“你应该用那种一块钱一只的老爷表的,”我说。“花钱不多,也同样每次都能让你相信你的表不准。”
“你说什么?”他问。
“没什么,”我说。“希望我方才没给你带来不方便。”
“方才不算太忙,”他说。“人们都看演出去了。没什么关系。”
“如果有关系,”我说,“你当然知道你可以采取什么措施。”
“我刚才说没什么关系,”他说。
“我听清楚了,”我说。“如果有什么关系,你当然知道你可以采取什么措施。”
“你是不是想辞职不干?”他问。
“这不是我开的店,”我说。“我怎么想都是不起作用的。不过你千万不要以为你雇了我是在照顾我。”
“杰生,如果你好好于的话,你是可以成为一个好买卖人的,”他说。
“至少我会只做自己的买卖,不去管旁人的闲事,”我说。
“我不明白干吗你要逼我来开除你,”他说。“你明知道你什
①从1920年到1933年,美国联邦法律规定禁酒。么时候不想干都可以请便的,这不会影响咱们之间的交情。”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没有辞职,”我说。“只要我还在给你干,你就为这个给我薪水。”我到后面去喝了一杯水,然后从后门走出去。约伯总算把中耕机全部安装好了。这后院相当安静,过不了一会儿,我的头就不那么疼了。我现在能听到戏班子的唱歌声音,接着乐队也演奏起来了,好吧,让他们把这个县里每一毛钱。每一分钱都搜刮走吧,这反正又不是扒我的皮。该干的我都干了。一个象我这么活了这么大年纪还不知道适可而止的人,就是一个傻瓜。再说这件事根本跟我没有关系。如果是我自己的女儿,事情当然就不会是这样了,因为她根本不会有时间去浪荡,她必须干活,好养活那几个病人。白痴和黑鬼。我是不会有女儿的,我怎么有脸面把正正经经的女人娶回到那样的家庭里去呢。我对别人都非常敬重,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我是一个男人,我受得了,那是我的亲骨肉,谁要是对我熟识的任何一个妇女说什么不三不四的活,我倒要好好看他一眼。说人坏话的都是正经人家伪妇女,我倒想看看这些高贵的。做礼拜从不缺席的女子是些什么样的人物,她还没有洛仑一半正经呢,先不说洛仑是婊子还不是婊子。象我所说的,如果我决定要结婚,您①就会象只气球那样蹦起来了,这您是很清楚的,可她②说我是想让你日子过得幸福,让你有自己的家庭,而不必一辈子为我们做牛做马。我是不久于人世的了,我死后你该娶太太了,不过你永远也找不到配得上你的姑娘的。于是我说,不!我会找到伪。您一知道我要娶亲就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您知道您会的。我说,行了,谢谢您了,现在要我照顾的妇女已经够多的了。
①②均指康普生太太。要是我结婚,没准还会发现新娘子是个吸毒的扈君子呢。我说,咱们家就缺这样一个角色了。
现在,太阳已经西沉到监理公会教堂的后面去了,鸽子绕着尖培飞过来飞过去,乐队一停下来,我可以听见鸽子咕咕咕咕地在叫唤。圣诞节过了还不到四个月,可鸽群又几乎跟以前一样稠密了。我琢磨华特霍尔牧师③准是吃鸽子吃撑了。他发表那种演说,甚至见到别人打鸽子就过去抓住他们的枪管,你准以为我们瞄准打的是大活人呢。他说得天花乱坠,说什么让和平降临大地呀!什么要用善心来对待世上的一切呀!连一只麻雀都不让我们打。可是他却不管鸽群变得多么稠密,他无所事事,反正也不用知道钟点。他不用纳税,也用不着操心每年给法院门楼上的钟交钱擦洗油泥,好让它走得准些。为了擦钟,他们得付给一个工匠四十五块钱呢。我数了一下,地上刚孵出来的小鸽子足足有一百来只。你总以为它们有点头脑,会赶快离开这小镇的吧。我得说,幸亏我不象一只鸽子有这么多的七大姑八大姨,绪拴在这个地方脱不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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