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与骚动(一九二八年六月四日)(22)
时间:2023-02-03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威廉·福克纳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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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杰生这一句话接上页第11行艾尔所说”我什么也没说”一语。只有十五岁,照这样下去,要不了三年我妈就得穿上苦行僧的粗毛约成的内衣,说不定还是用沙皮纸糊的呢。我说,瞅着她①跟每一个新到镇上来的推销员在大街上兜过来逛过去,你们以为我受得了吗?他们走了,还要跟路上碰到的推销员说,到了杰弗生,可以上哪儿去找一个热辣辣的小妞。我并不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我不能白白养活一厨房的黑鬼,也不想把州立精神病院的一年级优秀生硬留在家里。血统高贵,我说,祖上出过好几位州长和将军呢。幸亏咱们祖上没出过国王与总统,否则的话,咱们全家都要到杰克逊去扑蝴蝶了呢。我说,如果班是我的孩子,那当然很糟糕;不过我至少可以从一开头就确定这是一个外来的野种,可是到现在这个地步,即使让上帝老儿来判断,他也弄不清这笔糊涂账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乐队吹打了起来,这时店里一点一点走空了。每个人都是朝演出的场子走去的。他们在两毛钱的马鞍绳上斤斤计较,为的是省下一毛五来孝敬那伙北方佬。这伙骗子来到镇上,为了取得演出的权利也许只付了十块钱。我走出后门,来到后院。
“喂,”我说,“你要不留神,那颗螺栓就会长进你的肉里去。到那时我可要拿把斧子来把它砍掉了。如果你不把那些中耕机装好,不让农民种好棉花,象鼻虫又吃什么呢?”我说,“莫非要它们吃鼠尾草不成?”
“那些人小喇叭吹得真不赖呀!”约伯说。“人家说戏班子里有个人能用手锯奏出曲子来,就跟拨弄一只班卓琴似的。”
“听着,”我说。“你知道这场演出会给咱们这个镇带来多少
①此处的“她”又是指小昆丁了。财富?大约十块钱,”我说,“也就是这会儿躺在布克·透平①袋里的那张十块钱的钞票。”
“干吗他们要给布克先生十块钱呢?”他说,
“为了取得在这儿演出的权利呀,”我说。“这样你能算出来他们让你大饱眼福所花的本钱了吧。”
“您是说为了能在这地方演出他们述得交十块钱?”他说。
“可不就是这么多,”我说。“你认为他们得交……”
“天哪,”他说,“您是说,当局向戏班子收了费,然后才答应戏班子在这儿演出?要按我说,为了看那人表演拉锯,要拿出十块钱咱也干呀。按这样算,明儿早上咱还欠他们九块七毛五呢。”
哼,北方佬还跟我们一个劲儿他说,要提高黑鬼的地位哪。让他们提高去,我总是这么说。让他们走得远远的,使得路易斯维尔②以南牵着猎狗也再找不出一个,这不是吗?我正告诉约伯到星期六晚上戏班子就会打点行李带上至少一千块钱离开咱们这个县,他却说:
“这咱也不眼红,两毛五的门票钱咱还是出得起的。”
“什么两毛五,”我说。“两毛五连个零头都不够。他们把两分钱一盒的块儿糖卖给你;敲你竹杠,收你一毛钱甚至一毛五。你现在站在这里听那个乐队吹打,白白浪费了时间,这时间难道本要钱的?”
“这倒不假,”他说。“嗯,要是咱今儿晚上还活得好好的,那他们走的时候义要多带走两毛五了,这是明摆着的。”
“这说明你根本就是个笨蛋。”我说。
①可能是当地的一个行政长官的名字。
②肯塔基州北部一大城。此处杰生的意思是:既然北方人那么喜欢黑人,那就让黑人都到北方去。
“嗯,”他说,“这咱也不跟您理论。如果笨有罪,那么苦役队里的囚犯就不会都是黑皮肤的了。”
好,就在这个时候,我偶然抬起头来朝小巷里望去,一眼看见了她。我倒退一步,看看我的表,这时我没注意旁边那个男的是谁,因为我正在看表。这时还只有两点三十分,比人们预料一我当然不在此例一她会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早四十五分钟。我眼光朝门外扫过去,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他身上的那条红领带。我当时想,打红领带的究竟是何等路数的人呢。可是因为这时地正一边盯着店门,一边沿着小巷的墙根蹑手蹑脚地溜过去,所以我当时还来不及考虑这男的是什么人。我在想,她眼里真是一点也没有我了,我叫她上学,她偏要逃学,不仅如此,她居然还敢从店门走过,也不怕我会看见她。只是她看不见店里的情形,因为太阳正好对准了朝店里照,要看它就跟看汽车的车头灯光一样晃眼,因此我躲在门里瞧她走过,她那张脸涂抹得象猢狲屁股一样,她的头发用什么粘滋滋的油抹过,梳成了个怪发型。在我年轻那会儿,要是有个女人穿了这么短几乎遮不住大腿和屁股的裙子到外面来,即使是在声名狼藉的盖约苏街或比尔街①上,也会给抓起来的。老实说,女人穿这种衣服。目的就是让街上过往的男人看了都忍不住要伸出手去摸一把。我正冥思苦想,在琢磨究竟是哪一号人才会打红领带,忽然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戏班子里的一个戏子吗,这事我可以说是拿稳了。就跟她亲口告诉我的一样。哼,我这人是能屈能伸的;如果我不是有时能把一口气忍下去,那我这人还不定今天会怎样了呢,因此,等他们一拐弯,我马上跳出店门跟踪起来。我连帽子都没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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