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耶拿了一把折叠椅,坐下来,看着那堆木头。然后他抬起头,顺着山谷看到峰顶。照在白雪上的阳光暗下去。差不多是晚上了。山峰耸入云霄,雾气似乎从山顶落下来。他能听见河水冲刷过灌木,从峡谷中流下来。
我听见你在说话,梅耶听到邦妮在厨房里对索尔说。
是房客,索尔说。他问我他能不能把后面那堆木头锯了。
他想要多少钱?邦妮问。你有没有告诉他,我们可付不起多少钱?
我告诉他我们没钱付给他。他想白干。反正他是这样说的。
白干?她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梅耶听到她说,我猜他也没别的事可干。
后来,索尔走出来,说,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如果你还想干的话。
梅耶从椅子上起身,跟着索尔走到车库里。索尔拿出两个锯木架,把它们在草地上支好。然后他拿来一把电锯。太阳已经落到镇子的高度。还有半小时天就要黑了。梅耶放下衬衫袖子,把袖口的纽扣扣好。索尔干活的时候,什么话也不说。当他把一根六英尺长的木头扛起来放到锯木架上时,他嗨呦了一声。然后他开始用电锯,沉稳地工作。锯末四处飞扬。最后他停下来,后退一步。
就这样干,他说。
梅耶拿起锯,把刀锋对准索尔锯开的口子,开始锯起来。他感到了一种节奏,他就跟着节奏锯。他不断用力,身子压到锯上。过了一会儿,他把木头锯开了,木头裂成两半,掉到地上。
就这么干,索尔说。你能干得了,他说。他拣起这两块木头,把它们搬走,放在车库边上。
时不时的——不是每锯完一根木头,也许锯到第五或第六根木头的时候——你就用斧头把它们从中间再一劈两半。你不用把它们劈成细柴,以后我会自己干。就是每当锯到第五或第六根木头时,把它们一劈两半。我来做给你看。他把木头立起来,斧头一挥,把木头劈成了两半。现在你来做一次,他说。
梅耶把木头立在地上,就像索尔做的那样,用力把斧头一抡,劈开了木头。
很好,索尔说。他把木头放到车库边上。把它们码到这样高,以后你自己就这样码。等活全干完以后,我会铺上一张塑料布。不过你知道,你用不着干这个。
我可以干,梅耶说。我想干,不然我就不会要求做这事了。
索尔耸了耸肩膀。他转身回到屋子里去。邦妮站在门廊里,看着他们,索尔站到她身边,用胳膊搂着邦妮。他们两个人一起看着梅耶。
梅耶拾起锯,看着他们。他突然感到高兴,笑起来。索尔和邦妮起初有些吃惊。索尔也对他笑笑,然后邦妮也笑。然后他们回到屋子里去了。
梅耶把另一根木头放到锯木架上,干起活来,直到满头大汗。他感到凉飕飕的,太阳完全落山了。门廊上的灯亮起来。梅耶继续工作,直到锯完手头的这根木头。他把两块木头搬到车库那儿,然后进了屋,在他的浴室里洗澡。然后他在自己房间的桌子前坐下来,在笔记本里写道:今天晚上我的衬衫袖子里有锯末。是一种香甜的气味。
那天晚上,梅耶很久都没睡着。有一会儿,他从床上爬起来,透过窗子望着后院里的那堆木头,接着,他顺着峡谷一直望到群山。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但他能看到峰顶和白雪。当他把窗子推上去时,香甜、凉爽的夜风扑面而来。在远处,他听到河水沿着山谷奔流下来。
第二天早晨,他差点等不及他们离开房子。然后他走出去开始工作。在后门的台阶上,他看到一付手套,他想一定是索尔留给他的。他锯木头,劈柴火,直到太阳正晒到头顶。于是他走进屋子去,吃三明治,喝牛奶。然后他又走出来,继续工作。他的肩膀疼痛,手指也有些发酸,虽然戴着手套,还是有些木屑扎进肉里,水泡也磨出来了。但他继续干着。他决心在日落以前把木头锯完、劈开、码好,这样做对于他是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我必须干完这件事,他想着,要不然……他停下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