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对福克纳的婚姻的那些人们中菲尔·斯通是最明确而一贯持反对意见的一个。十一年前,他曾经认为福克纳希望结婚是愚蠢的,因为结婚肯定会使财政问题成倍地增加并且引起注意力分散,这可能损害福克纳的事业并减少他成名的机会。其中有几年给菲尔的印象是发生了些变化,但没有好转。虽然爱斯蒂尔·弗兰克林的两个孩子维多利亚与马尔科姆,在离婚解决办法中得到了养育费,可是爱斯蒂尔并没有得到什么;她习惯于在衣服上花许多钱,超出了福克纳声称的挣钱的可能性。除钱以外,爱斯蒂尔和孩子们需要时间和精力,而这样的时间和精力用于写作较好。在这些情况下,菲尔认为愿意放弃结婚是献身事业的征兆,其相反方面则是动摇和遭致失败的征候。
结果,结婚迫使福克纳的生活进行了大的调整,骤然间增加了个人的难处,要求他去挣钱并产生了其他各种困难,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虽然他们相互了解已在二十五年以上,可是威廉和爱斯蒂尔·福克纳有时似乎相互间很少了解。他们到帕斯卡哥拉的旅行结婚证明是太不可思议和苦恼,爱斯蒂尔简直需要从一个熟人那里得到支援以度过难关。蜜月过后,必须处理的关于家庭和钱的问题没完没了。有几个奥尔德汉家族的人和福克纳家族的人慢慢地对这个婚姻的态度缓和了;包括福克纳的母亲在内的少数几个人在这个过程还没完的时候,就不感兴趣了。但是结婚并没有使福克纳的写作放慢下来,也没有使他的事业夭折。虽然它增加了一些调整,它还使几项成名的事提前了。
在福克纳与爱斯蒂尔向帕斯卡哥拉走去的时候,他们引起了许多回忆。已知该地使他勾起对海伦·自亚德的联想,对福克纳来说,他把爱斯蒂尔带到帕斯卡哥拉去作旅行结婚,那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地方。爱斯蒂尔对沙滩和拍岸涛声的兴趣不大,她宁愿到那些更合乎礼仪的环境去,她对于帕斯卡哥拉没有什么联想,不象福克纳那样对那儿浮想联翩,虽然她可能对于那儿的几个环境很讨厌。福克纳把几部书稿和一些衣服打好包、准备旅行。那些衣服多是他穿上很舒服的海滨流浪汉的装柬。另一方面,爱斯蒂尔有着她自己的回忆和关于他俩的使人引起回忆的东西。她的全部服装宽大而豪华,其特点是进口的丝织品和缎子的长袍。她的衣服也符合于她所向往的生活,显然唤起她和柯尼尔·弗兰克林在檀香山和上海的令人陶醉的日子。她的长袍和她丈夫的绳子带的对比是明显的,就象她的衣着与他们住的摇摇欲坠的海滨房子的对比那么明显。虽然她的第一次结婚使她感到很不愉快,但是并没感到缺钱和没有交际性的聚会。象爱斯蒂尔·奥尔德汉的生活,象柯尼尔·弗兰克林夫人的生活部助长她任意花钱。非但如此,它还加深她早先对社交性聚会和跳舞的爱好,这些使她联想起狂欢和华丽的服装。
有时,福克纳也具有爱斯蒂尔的爱好。他可以温文尔雅而且殷勤备至。间或他喜欢和其他人在一块儿,甚至一次和几个人在一起。但是他有时穿上又脏又旧的衣服,他常常脸也不修,鞋也不穿,就在路上徜徉。偶尔,在远处一看,那些习惯似乎可能只是古怪的或者甚至是异乎寻常的。作为日常习惯并且生活在一块儿,他们可能不愉快,如福克纳的弟弟约翰说的,特别是象爱斯蒂尔这样的人,经常都是“娇小秀丽”,决不想“搞得乱糟糟的,或者弄脏了”。福克纳作为一个青年,买了些衣服并且养成了纨袴子弟的习惯,其部分原因是为了给爱斯蒂尔以深刻印象;作为一个男人,他表明是相当不殷勤的。
但是比关于钱、海边坍塌了的房子或福克纳不修边幅和不讲卫生更加苦恼的是折磨爱斯蒂尔的茕独,有一种被关在外头的想法。有时福克纳是热情而轻松的。早晨,他和马尔科姆一块捕蟹、钓鱼;下午,他和爱斯蒂尔到海滨遛弯儿,边走边谈。晚上,他和爱斯蒂尔心情相同,他穿上衣服去吃晚饭,以便他们可以郑重其事地饮酒和就餐。在那些日子里,他们在海滩上的地方在她看来似乎是舒适的,尽管它并不讲究。但是他的心境是不能预料的。他总是沉默、疏远、专心致志,除了他正在写的关于斯诺普斯和萨多里斯的故事外,就啥也不关心。随后,在七月初,《声音与愤怒》的校样到了,其上有着本·华生的一些修改。福克纳发现并改正了这些改动时,他更加生气和孤癖。他的朋友的插手与其说是没起作用,不如说是重新唤起了他对康普森家族及其故事所保持的非常特殊的感情。虽然他很容易地就具有了他的人物中某些人的感情,可是康普森家的人们却并不包括在内。将加地、昆丁和本基放在他面前,他的小说王国倾向于既变成了他的本来的真实,又变成了主要是他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