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札尔越来越无法专心工作,每个象形文字里,他都会看到奈菲莉的脸。
书记官拿了二十几片粘土板给他,“这些是军械库上个月雇用的工匠名单,我们要确定一下每个人都没有犯罪记录。”
“用什么方法最快?”
“查大监狱的登记簿。”
“你可以去办吗?”
“那要等明天了。今天我得早一点回家,我女儿过生日。”亚洛心情愉快地说。
“那就视你玩得尽兴了,亚洛。”
书记官走了以后,帕札尔把刚才写完的戴尼斯的出庭通知和起诉要点又看了一次。
不一会儿,眼有些花了,人也累了,便去喂睡在办公室门外的北风吃东西,然后带着勇士出门去。他信步走到一个安静的社区,就在教育国家未来精英的书记官学校旁边。忽然一声门响打破了寂静,接着传来一阵喧哗声,混杂着笛子和铃鼓的声音。勇士竖起了耳朵,帕札尔也停下脚步。原本只是互骂,后来则变成互殴,还不时听到痛苦的尖叫声。
勇士最痛恨暴力了,此时更是紧紧地缩在主人的脚边。
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穿着书记官服饰的年轻人,从学校围墙上跳进巷子里,然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往他这边奔来,嘴里还一边大声朗诵着歌词,那是一首为那些登徒子所写的淫秽歌曲。当他跑过法官跟前时,月光刚好照在他的脸上。
“苏提!”帕札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跑着的人也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子,“谁叫我?”
“当然是我了,这里又没有别人。”
“人就快追上来了,他们想把我碎尸万段。我们快跑吧!”帕札尔便听话地跟着他跑。勇士也兴奋地加入,可是它没想到这两个男人如此没用,才没几分钟,就因为喘不过气而停下来了。
“苏提……真的是你?”
“我也没想到会是你啊,帕札尔!再加点油,我们就安全他们最后躲进一间空仓库,虽然位于尼罗河边,但是离武装卫兵巡逻的地区倒还远得很。
帕札尔喘着气说:“我希望我们很快能再见面,可是是在不同的情况下。”
苏提却是兴致盎然,“这种事真是太好玩了,不骗你!我刚刚才从监狱里逃出来。”
“监狱?你是说著名的孟斐斯书记官学校?”帕札尔瞪大了眼。
“在那里我迟早会无聊死。”
“可是五年前,你离开村子的时候,不是很想成为文人吗?”
“为了能进城,我什么借口都编得出来。唯一痛苦的是要离开你这个惟一的朋友。”
“我们在老家时说有多快乐就有快乐,对不对?”帕札尔显然又怀念起村子来了。
苏提在地上直躺了下来。“对,是很快乐……但我们都长大了!在村子里玩乐,过真正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不可能了。孟斐斯,我有我的梦想!”
“你实现这个梦想了吗?”
“刚开始我很有耐心学习、用功、读书、写字、聆听具有启发性的教导、去认识一切存在的事物、造物者所创造的一切、托特所记录的一切、天空的自然现象、大地的丰富蕴藏、山中所隐藏的、流水所冲走的、地面上所生长的(苏提念的是一本智慧书中的开头,这些书是书记学校必修必抄写的)……多无聊啊i幸好,很快地,我就常常光顾啤酒店了。”
“那种声色场所?”帕札尔几乎不认得眼前这个儿时玩伴了。
“别这么道学了,帕札尔。”
“以前你比我还爱看书的。”
“天啊!”苏提开始抱怨起来,“什么书啊,什么智慧格言啊,他们已经在我耳边唠叨五年了。难不成你要我也像那些老师一样?‘爱你的书要像爱母亲—样,因为世上没有比书更重要的东西,圣贤书有如金字塔,文具盒则是书的孩子。要听从更有智慧的人的建议,要去读他们存留在书中的言词,要成为一个知识分子,不要偷懒,也不要游手好闲,要用知识灌溉心灵。’我背书的功力不错吧?”
“说得真好。”
听到帕札尔衷心钦佩的语气,苏提却噬之以鼻,“全是盲人的幻想!”
“快说,今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听他这么一问,苏提大笑起来。从前那个活泼好动的开心果,已经变成一个高大男人了。乌黑的长发,率直的眼神,大嗓门,整个人好像熊熊烈火般地生气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