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提实在爬不起来,但他非得在天亮前离开帕礼尔的佐处不可。帕札尔的点子虽然有点风险,却是上上之策。挣扎了半天,这个法官拿了一桶清水往他朋友头上泼,这才总算让他清醒过来。
苏提走到市中心,市场里已经有许多村夫农妇在准备摊子,摆上他们的农产品了,再过不久,第一批买菜的主妇就要来了。
他钻进菜农群中,在距离养鸡场数公尺处蹲下来,他想夺取的宝物就在那里面,一只五彩斑斓的公鸡。公鸡在埃及人眼里并非养鸡场之王,而只是一只过于趾高气扬的愚蠢家禽罢了。
苏提一等猎物走近,便迅速抓住它的脖子,并紧捏着不让它发出任何怪声。
这番举动确实相当冒险,若是被人抓个正着,铁定要进监狱。不过呢,帕札尔之所以让他找这名商人下手,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这名商人犯了欺诈罪,本来就该赔给受害人相当于一只公鸡价值的东西。法官并没有减轻他的刑责,只不过将程序稍加变动。案子的受害人是政府机关,苏提则是代理人。
他挟着公鸡,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那位年轻寡妇的农场,她正在喂鸡。
他兴奋地举起公鸡说:“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她转过身,满心欢喜地说道:“咦!不错的交易喔!”
“老实说,费了我一番唇舌呢。”
“我也相信,这么大一只公鸡至少可以换三头乳猪了。”寡妇放下饲料袋,抓住公鸡便放到母鸡群中,然后柔声对苏提说:“苏提,我现在忽然觉得全身热烘烘的,你想不想感觉一下?”
“谁会拒绝这么诱人的提议呢?”说着说着,两人便搂搂抱抱进寡妇房中去了。
帕札尔一直觉得不舒服,整个人懒洋洋的,完全提不起精神,感觉也变得迟钝麻木。
原本每天晚上他都会津津有昧地读着古代伟大作家的著作,如今这些作品竟也无法使他获得慰藉。他心中这股莫名的绝望瞒过了书记官亚洛,却逃不过老师的双眼。布拉尼关心地问道:“帕札尔,你是不是生病了?”
“只是有点累。”
“你应该把工作量减少一点。”
“我觉得案子一件接着一件,好像永远审不完。”
老师于是带着鼓励的语气安慰他说:“他们只是想考验你,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我的极限到了。”帕札尔泄气地说。
“这可不一定,也许你这个样子并不是因为工作过度呢?”帕札尔听老医生这么说,脸色显得犹豫,却不答话。
老医生接着又说:“我最优秀的学生通过测验了。”
“奈菲莉?”
“萨伊斯和底比斯的两次测试,她都成功通过了。”
“那么她现在是医生喽!”
“是啊,真是一件大喜事。”老医生高兴地说,语气中不无骄傲。
“她会在哪儿执业?”
“刚开始会在孟斐斯。明天我要为她开一个小小的庆祝会,你来不来?”
戴尼斯乘着轿子来到帕札尔的办公室前,这次与法官会晤,虽然问题有点麻烦,但是比起前几天和妻子的冲突,倒也成了小事一桩。他实在不能忍受妻子竟然骂自己无能、没见识、麻雀一只(由于麻雀总是大量聚集、聪噪不停,因此被视为负面的象征)。其实,她亲自找过门殿长老,还不是一样没用?以前只要他出马,从来就没有失败过。但这一次,为什么老法官就不听他的呢?省大法官不仅没有调走那个小法官,竟还允许他开出合法的传票传自己出庭,把他贬低得跟孟斐斯一般平民没有两样!正因为戴尼斯洞察力不够敏锐,才会害得夫妻两人被贬为嫌疑犯,受到这个来自乡下、前途黯淡、却一心严格执法的法官的制裁。
北风阻立在通道上。戴尼斯想用手肘把驴子撞开,却见它龇牙例嘴的,只好退回去,气愤地喊道:“把这头畜生赶走,别挡我的路。”
书记官亚洛听见怒吼声,赶紧跑出办公室,拉任驴子的尾巴,可是北风只听帕札尔的话。戴尼斯通过时,远远避开驴子,生怕弄脏了自己珍贵的服饰。
办公室里,帕札尔正倾着身子在看一份文件,见戴尼斯进来便说:“请坐。”
戴尼斯四下寻找座位,却没有一处合他的意。“帕札尔法官,老实说,我前来应讯,很给你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