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答应。两人离开河岸,逛到24路终点站,小毛目送沪生上了电车。
这天小毛娘早班回来,理发店王师傅讲苏北话说,家来啦。小毛娘讲苏北话说,嗯哪。王 师傅说,小毛才刚出去。小毛娘说,到啦块去了。
王师傅说,跟一个同学,一块出的门。小毛娘说,啦个同学呢。王师傅说,戴眼镜的小子。 小毛娘气极说,小赤佬,讲定不出门,脚头子又痒了,橄榄屁股坐不稳。小毛娘咚咚咚上楼。二 楼爷叔房门关紧。银凤开门说,阿姨,进来呀。小毛娘说,啥事体。银凤说,进来讲。小毛娘进 去,银凤关房门。摇篮里,囡囡刚醒,眼睛东看西看。小毛娘引弄囡囡。
银凤轻声说,想问阿姨一桩事体,难为情开口。小毛娘说,跟阿姨讲。
银凤低鬟不响,之后,胸部慢慢一抬说,我实在太胀了。小毛娘看了看说,啊呀呀,日长夜 大,越来越大了。银凤轻声说,邻居隔壁看见,实在是难看,重也是真重。小毛娘说,囡囡享 福。银凤说,太多了,囡囡吃不光,衣裳一直湿,囡囡一哭,就漏,垫毛巾来不及。银凤解开纽 扣,白皑皑如堆玉雪,等于滑出两团 热气,滚满房间。小毛娘摊起袖子,凑近一搭说,要命了, 厂里一百来人的汰浴间,也少有少见,太扎足了。银凤说,是呀。小毛娘说,不要紧,按照老 法,敷一点芒硝,会适意的,会退。
银凤掩了衣襟。小毛娘说,海德要是回到身边,倒可以相帮吃一点。银凤面孔涨红说,我 姆妈讲了,假使邻居小囡肯吃,也可以的。小毛娘说,做女人真难呀,奶水少,急煞,奶水多, 苦煞。银凤沉吟说,阿姨,要么我让小毛来吃,我情愿的。小毛娘不响。银凤说,每天两趟,早 上夜里。
小毛娘发呆说,小毛一直是瘦,吃下去,是补的,只是,小毛已经大了,不像腔。银凤说, 我想过了,我是肯的,不关的,就怕小毛难为情。小毛娘苦笑说,让我想一想,不要急。银凤 说,实在胀得没办法。小毛娘慢慢回到楼上。到了黄昏,小毛从西康路慢慢回弄堂,兰兰见了 就说,快回去呀,上面喊了十七八趟小毛了,野到啥地方去了。小毛说,急啥。兰说,抽屉里, 一定少了粮票钞票,是小毛拿的,肯定要吃生活了。小毛说,我姆妈从来不打人的。小毛上楼, 刚踏进房间,小毛娘一把拖过来,头上一记麻栗子。小毛娘说,小侬个赤佬,死哪里去了。小毛 捂头说,为啥打人呀。小毛娘说,为啥不写字。小毛说,来了一个同学。小毛娘说,白脚花狸 猫,养不家了,姆妈下班走进房间,只见一只空台子。小毛说,好好讲嘛。小毛娘说,我总以 为,小毛还小,还是一个可以吃奶的小囡,姆妈不舍得打,现在看来,脚骨硬了是吧,到处去 野。小毛说,打人是不对的。小毛娘说,太气人了。小毛说,再有道理,可以开口讲嘛,动手做 啥呢,领袖从来不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