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总与老骆都是那种很懂场面上维持气氛的人,又是见多识广的人,再说朱总总是小心翼翼地找着与老骆相同的话题,所以两人言谈甚欢,荷沅看着只替朱总辛苦。没想到长袖善舞的一方权威遇到更大的权威也得做低伏小,不过荷沅觉得朱总不应该这么形于声色,应该可以做得更含蓄一点,否则太不把自己当个角色。其他诸如朱总的秘书与老骆的部下等人自然都是不会轻易插嘴,而酒桌上一般都是最纵容年轻女孩发挥魅力的,所以还是豆豆多说了一点。荷沅在西玛从事的是内部工作,几乎没什么应酬,只除了与同事和在读MBA同学偶尔吃饭喝酒,跟祖海出去应酬也不多,所以她在酒桌上不大能说话,就在一边静静听着,佩服地看着现在的豆豆也开始能够很好地把握场面了。再一想,豆豆大她两年了,与青峦一般年纪,怎么印象中,青峦就跟是很成熟的人似的呢?她好像一直对青峦高标准严要求,以为青峦应该什么都懂什么都可以做到,可青峦是个才比她大两岁的人,她对青峦是不是太严苛?他们闹矛盾那阵,青峦都还没她现在大,可见她对青峦要求太高。荷沅不知道怎么会在酒席上想到这个问题,但既然想到了,她心中生出对青峦的愧疚,她太不懂事,但愿那么美好的盛开能善待那么好的青峦。
朱总注意到酒桌上的两个女孩都在走神,不过豆豆是兴奋地走神,荷沅是无聊地走神,豆豆的眼光似乎都放到了老骆身上,不再如原先那样把他当主心,老朱觉得有点不快,他还宁愿豆豆像荷沅那样的走神。看起来,荷沅这孩子还真是技术型的,不很适合勾心斗角的场合。也亏她会找一个千伶百俐的人精做丈夫,怎么降得住啊,朱总都替这个实诚孩子担心。朱总至今还是可惜荷沅没为他所用,否则,他可以省很多心。不过不得不说,豆豆已经不错了,她很能体会他的用心,只是不知道豆豆恋爱结婚后还能不能有始有终,豆豆太灵活,反而不能像荷沅那样一以贯之,比较容易取信于人,尤其是类似他们这样的人精。不过也可能与荷沅的优裕环境有关,真若是有前狼后虎逼着,性情能不能大变也未可知。不过朱总想到荷沅的时候总是想到风雨交加中一个坚毅地爬上摇摇晃晃反应塔的小小女孩,这个印象太深,让朱总对荷沅一直心有好感,所以他下意识地关注这个女孩。只是朱总自重身份,不愿经常搭讪。好在有荷沅的丈夫丛祖海与他殷勤联络,俗人有俗的好处。
不过朱总也看得出,与老骆的交情没能在这顿饭里攀上,关系还在原地踏步。但他不气馁,老骆这人对谁都好,但对谁都不亲,这是业内有名的,也据说是上头看中老骆的好处。朱总就不信了,一个人做到今天这等地步,能真没几个亲善的人?今天既然老骆给他机会,他一定要争取到最后一刻。
所以朱总提议,饭后请老骆出去活动活动,不过他说得很婉转,“小梁,你给我们提个建议,饭后可以去什么地方坐坐,喝杯酒说说话。”他直觉,梁荷沅的参与对他无害。
荷沅心想,老骆这样高档的人总不能随便找家夜店领进去,而且她也不方便带人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想了想,道:“和平饭店的老年爵士酒吧好不好?我去过一次,感觉……很夜上海。”
那个老骆一听便笑逐颜开:“冲一句‘很夜上海’,也应该去一趟。老朱你有没有兴趣?”
老朱当然有兴趣,他巴不得老骆有兴趣呢,笑道:“好,小梁你今天没喝酒,给我们带路。”
荷沅答应,开始打电话定位。同时听到,朱总吩咐他的秘书与豆豆回去休息,不用跟随,见老骆也与他的两位同事轻语了几句。等她定好位置,起身出发时候,她发觉一起去的只有朱总与老骆。她看到豆豆脸上明显的失望情绪,荷沅非常怀疑,豆豆的失望不是因为没得玩,而是因为朱总隔离她与老骆,而她又不得不听朱总的话。朱总是个性格强悍的人,如果她梁荷沅当初没有借病推脱的话,现在也一定与豆豆一样被朱总调派而不得不服从。可见有所得必有所失。但荷沅人小言微,帮不上豆豆什么忙。
没想到荷沅开车才刚上路,手机又响,今晚第三次了。朱总听见便笑了出来:“小梁,这一晚上只听见你的手机叫唤。”
荷沅听了只好嘻笑,可不是,好像就她一个人在忙了,可偏偏人家老骆朱总又都是重要人物,所以她手机一晚上总叫唤才显得滑稽。来电的是祖海。祖海说话一向很直接,“荷沅,我吃完了,今天没喝多,饭后他们安排活动去唱歌,有几个省话剧团的演员,人长得不错,可嗓门儿真大,一桌子都是她们的声音了。你平时老让我说话别太大声,今天我说话要是小点声音,别人都听不到。你吃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