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听着便听出一点门道来了,李小笑说话非常霸道,老骆的话头他不敢抢,可朱总说话的时候他便很不客气了,该抢就抢。而朱总不是个清高的,没有见此便收住话头生闷气,而是不软不硬地反刺了李小笑几句,不过李小笑倒是一笑带过,并不很在意的样子。荷沅心想,都说祖海水平低,可眼前这个李小笑比祖海土匪多了,有对比才看出祖海其实已经很不像寻常意义上的农民企业家了。
好不容易三个大佬结束对话,终于想到回去睡觉。荷沅跟着他们出来,李小笑一定要亲自送老骆走,不给荷沅机会,大堂上面稍微交涉,朱总与老骆都答应上李小笑的车。荷沅没坚持,送他们一起出去。到门口,李小笑的车子便流水般地趟了过来,荷沅惊讶地发现,李小笑的黑色三排座奔驰车上跳下来开门的人竟然是孔祥龙。孔祥龙显然是做惯警戒的,眼观六路,一眼便看见荷沅,但公务在身,只能冲荷沅笑笑。荷沅就不客气了,笑着拍手道:“孔教头,刚刚看见李总名片,我还在想不知道你有没有与许寂寂同事了呢,没想到出门就遇见你。你来上海了居然也不通知我,很没道理,你得给我机会请你。”
孔祥龙一脸为难地看看已经鱼贯挤坐进车内的老板,轻道:“我工作……”
荷沅当然了解,估计孔祥龙做的是李小笑的保镖,身不由己,但还是不死心追问了一句:“许寂寂呢?她好吗?”
孔祥龙一边打开副驾那儿的车门准备上车,一边含笑道:“许寂寂能文能武很得老板赏识。以后我独自来上海的时候会联系你。”
荷沅知道孔祥龙为难,忙说了“再见,保重”,挥手让孔祥龙上车,车子随即离开。荷沅看到车里的朱总与老骆降下车窗向她挥手告别,她也微微俯身与朱总老骆告别,心想,老骆对她还真是比较客气,一点没有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从见面到现在,老骆一直微笑待人,区别只在最先他的眼睛里有犀利的打量,然后便让人如沐春风了,一点没有因为她和豆豆是小辈而轻忽她们。可饶是如此,还是不能让人忘掉他的身份。与李小笑不同,李小笑则是咄咄逼人地一直用言语姿态提醒他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朱总又是一种不同,朱总的微笑都是强硬的,可他总算还是微笑,不像李小笑走的是极端,行动菜单里没有微笑这个中庸字眼。
今晚三大高手过招,电光石火的瞬间,却给荷沅留下长久的回味。若是适逢金大侠笔下的华山论剑,荷沅愿作烧水的小童。
不过荷沅思来想去,最喜欢的还是老骆的风格,含而不露,春风拂面,而春风正是融化坚冰的利器。但这等境界,可望而不可及,望见了也不知道怎么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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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虽然评估工作时间安排得很紧,春节前必须交上报告,而常规工作因为两个助手已经熟练,不需太多关照,但事关左颂文,荷沅不敢放手,一天早中晚三次询问进程。可很怪,自从第一天晚上左颂文特意来电说他会快马加鞭于第二天早上将报价拿出来,至此已经是第三天中午,左颂文那边没有一丝动静,早上助手电话过去催促,左颂文只说正在做报价,会立刻传上,可没说确切时间。荷沅总觉得其中有鬼,而助手说这是正常现象,那些业务员们哪天不是最后时间才将报价单交上来的。荷沅心中不认可,或许她对左颂文有成见,可正因为与左颂文已经有前面的交手,她无法相信左颂文后面做的事会事出无因。否则,以前的小美也不会时时私下对她露出欲言又止欲哭无泪的表情。
但是,荷沅不是生活在真空中的宝宝,早在广宁时候她已经知道,有些潜规则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样普遍存在,业务员不收受业务单位的好处简直不可思议。社会现象如此,她做不了挡车的螳臂,虽然她自律着自己不去收取好处。她又不是不知道合作的业务员手头有些什么猫腻,但大家都适可而止,一年多相处下来,都已懂得游戏规则,并不会因私太影响到公司业务,她当然只有睁只眼闭只眼。连祖海都说,他公司里发生的有些现象,他这个老板有时只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可是,荷沅直觉左颂文做得过了。他给的肯定有他参与确定的报价单,已经太过明显地对公司造成损害,而且,他明显地在拿上司要挟她梁荷沅,要挟不成,继以愚弄。不用怀疑,左颂文在等,等交货时限逼近至大老板发急的时候,他将把一切责任推给她,指责她从中作梗,极不配合。荷沅相信,以左颂文的人品,他很可能做得出来,不会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