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沅一听他们又叫了女演员一起吃饭,心中火大,怎么祖海那帮朋友改不了的陋习。也顾不得旁边有朱总老骆了,严肃地道:“我吃完了,正和朱总一起去和平饭店爵士酒吧。祖海,我警告你,别以为进了盘丝洞你就可以做猪八戒。”说到这儿,身后的朱总与老骆不约而同笑了出来。荷沅脸一红,便不说下去了,否则她还有一些孙二娘似的忠告。
祖海听了也笑,道:“你都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我不敢的,都知道你厉害。朱总在吗?要我跟他说几句吗?”
荷沅终于忍不住又道:“都知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天晓得有人会不会胆大包天。我把电话给朱总。”
祖海还是笑,最喜欢听到荷沅为他吃醋,不过场面上还真有不少胆大的女孩子想攀上他过撑死的日子,防不胜防,他的怕老婆名声一点没用。其中某些交手他打死也不敢跟荷沅说,荷沅知道的话还不半夜麻翻了他活剥猪皮。他与朱总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但他除了爱老婆,还喜欢交朋友,当然,他交朋友不会无的放矢,他没有子弟身份,赤手空拳闯荡江湖,所以他必须广交朋友。现在,随着他身家的不断提升,愿意做他朋友的人身份也愈加高贵起来。祖海心中虽然戏谑地笑,但对待朋友们还是礼数周全一丝不苟的。再说,他本来就没什么,初中生一个,除了父母,只有荷沅对他好,看得上他,所以他能上能下。比之从小有身份的人,那些朋友跟他在一起没压力,更能玩得起来。朱总也不知不觉看上祖海这一点,在祖海面前,他天然地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愉快,而且,好在祖海看上去又不像平常的暴发户一般言语粗鄙。
祖海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像只狐狸一般周旋于老虎狮子们之间,让老虎狮子得他们的骄傲,他得实惠就行。他心态很平,他现在什么都有,还有个他自以为人见人爱的老婆。他很自信一点,虽然他的天下打得艰难,但起码二十年后他儿子出来闯荡时,他这个老爸已经为儿子打好坚实的经济和人脉基础,他自豪。
祖海与朱总说了几句话后,便跟着朋友去了歌厅。这边朱总将电话交给荷沅,微笑问:“小丛换什么车了?你这辆算是美国车里面比较小的,适合女孩子开。”
荷沅挺为祖海这一点骄傲,开心地道:“他没换,还是桑塔纳2000,他说能代步就行,再说上海到处都是可以修桑塔纳的地方,方便。”
朱总听了一笑,心说到底是个实打实干事业的,不像豆豆,两年不到的功夫,已经换了车子。朱总还是比较喜欢实干的人,他自己也是基层一点一滴做出来,知道艰难。他便与老骆说起祖海其人,对于老骆而言,祖海这样的人有听说,但这样的人还没资格见他,所以老骆听着觉得比较好玩。因为说到祖海,荷沅便当仁不让地插嘴,她可不能让别人把祖海说岔了。朱总与老骆都是人精子,过来人,看着荷沅锱铢必较地为丈夫辨清事实,都会意微笑。
直到进了酒吧坐下,当然是老骆居中,朱总与荷沅分别左右。老骆看了会儿台上老年爵士乐手有点夸张的表演,才对荷沅微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收集旧家具的?喜欢它什么?”
这个题目够大,荷沅听了脑子里立马便冒出一大篇足以交给领导批复的长篇大论,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我大二时候买了老房子,需要装修一下买家具。当时一看见一套酸枝木桌椅便沉溺了,说实话,那时看的酸枝表面灰尘积累,颜色暗哑枯槁,一眼看去并不出色,但其上的雕花如鱼戏荷叶、流云蝙蝠之类,看了就让人欢喜。那时候不太有经济头脑,喜欢了,手头又有钱,抱头一横心就买了,后来还是我先生做了点手脚才没挨父母骂。当时买的时候纯粹是喜欢,也着实买到几件好的,天天拿粗布清理灰尘都可以是件让人喜欢的工作,经常会在清理中发现,哎呀,原来枝繁叶茂里面还藏着几粒果子之类的意外。仿佛在与几百年前的能工巧匠对话,发现他们渗透在作品中的良苦用心,那是一种乐趣,值得左手把酒,右手执粗布干活。”
朱总闻言不由斜睨了荷沅一眼,没想到一双可以拿着F钳爬反应塔的手做出来的风雅事还可以搬到台面上来说,而且说得还很有点酸文假醋。他自问自己看到荷沅家里的装饰,有点喜欢,但还没喜欢到她说的那种境界。至于他买青田石的原因,主要是为保值,当然,漂亮也是其中比较重要的原因,与祖海反而比较能合拍。他本想插一句话嘲弄自己收藏中的经济意识,不过一看老骆听得频频颔首,他忙住了口,既然老骆终于有了今晚愿意欣赏的话题,他就不必艰难地没话找话调节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