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弗郎西期的脸出现在屏幕中,不再像往日般英姿勃发;金灿灿的头发也垂落下来;他的双眼时而落魄,时而闪烁,变化莫测;嘴角抖动,手指头已经磕出斑斑血迹;他的身子抖个不停,嘴里发出些含含糊糊的声响。遭到杨克枪击的左腿已经包扎妥当,看起来他对这伤口也毫不在意。
这已是第二天上午,凯瑟琳由于遭受了过度惊吓和虐待在医院里接受检查,等她康复之后,将面对法庭的起诉。她手臂上的伤痕验证了斯皮德的猜想,是汉考克临死前抓伤的;最关键的证据是DNA与从汉考克死去的宾馆中提取的样本如出一辙。在凯瑟琳康复之后,将以谋杀侦探长汉考克的罪名,接受审判。
斯皮德掀开百叶窗,眺望和煦的阳光,暖洋洋的,却无法去除他身上久久不肯散掉的寒意。
电动监狱门的响动过后,他赶紧和杨克站起来,走到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身边。
“怎么样?”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不怎么样,那小家伙精神分裂,毫无疑问。”医生摇摇头,“我给他打了一针。不过我想,你们无法展开询问。他什么都不会说,或者,他什么也说不出来。现在他需要的是一整套的诊治,而不是审讯,当然,我对此并不乐观,他永远无法康复。”
“怎么会变成这样?”医生走后,斯皮德重新坐回去,颓然用两手支着脑袋。
“幻觉……幻视还有幻听。赛斯告诉我的,也许从五年前就开始了。”杨克悲凉一笑。
“五年前?”
“对,起因可能就是赛斯与文森特在精神病医院的调查,那时候,文森特已经开始不正常了。谁也没有怀疑到这件事上来。直到赛斯发现一九九五年的媒体报道,才觉得无法解释。事情起源于赛斯的失踪,实际上,他的失踪也是陆军部的把戏,一个假冒的连环杀手,就跟他们自己假冒的身份一样。你知道以色列狙击手的选拔吗?跟那个差不多,被选拔者,在房间中被迫观看许多狙击枪打中以后开了花的脑袋,稍有迟疑、略有怜悯则被淘汰。陆军部这种选拔的另一层意义,是让赛斯从他人眼中消失。换句话说,以前的赛斯·活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约五到六个新的身份。排除‘连环杀手’本来就是为了检测赛斯的心理承受力和心理观察力,所以,它从事实上,是‘无害’的。”
“问题是,这对文森特产生了影响。”
“对,并不会有人因此而死掉。所以在六月二十二的报道中,对于所谓护士‘伯尼’的死亡只字未提。而在采访文森特的报道中却提到了这个传言,凯瑟琳,”杨克在提到她名字的时候,嘴唇抖动起来,“凯瑟琳……也告诉我,文森特曾亲口对她说,伯尼死得很惨。赛斯对两种截然相反的说法感到无法解释。如果文森特说了慌,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而我,”看到琳达进了屋,杨克仍接着说,“而我,一直也是文森特的读者,对《眼球》一书记忆犹新,这让我很奇怪,文森特似乎真的在以现实为蓝本,进行改编创作。”
“那么,文森特的幻觉是伯尼啦?”
“不,是一个女孩子,而且,她没有腿。”
斯皮德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是谁?”
“不知道,赛斯也不清楚。如果文森特不肯说,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杨克这时候瞥了监控屏幕一眼,“赛斯的第二个怀疑,就是重叠的女孩肖像。我们起先都认为,那是一个典型的恋童癖居住的场所,女孩儿的玩具,到处都是人偶,还有女孩的画像和小小的睡床。但是,被害人全都是成年女性,这就有些说不通了。赛斯认为,与其说那是一个纪念恋童癖杀手的被害者的地方,倒不如说是有人‘供奉’她的地方。那女孩是整栋弃屋的主人,有着她自己的玩具、小床等等,就像一个活着的女孩子一样。”
“这太疯狂了。”琳达摇摇头,在杨克身边坐下。
“疯狂的还在后面。赛斯对上述解释还有些不满意,她是个女孩,而不是女人。即便她没有腿,而文森特要为她寻找‘礼物’。那么,为什么选中的对象是女人而不是女孩呢?唯一的解释是,那个生活在文森特幻觉中的女孩,也像活人一样一天天在长大。”
斯皮德哑然,定了定神才问道:“那么这个女孩是谁?她本来是个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