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有把握吗?”普尔德凝视着米洛特警官,后者坐在皮质靠椅里,面无表情。普尔德是个高高大大的胖子,圆圆的脑袋,头秃得非常厉害,就好像一块光光的石头,再加上留在两边精心梳理的一丝不乱的头发,使人显得硬板板的,至于他的声音,则更加深了这一印象。
“有。”米洛特说,声音和普尔德一样呆板,这是不寻常的,却是在经受了一连串打击之后合乎情理的表现。
“但我还是表示疑虑,听着,孩子,我和你父亲是多年的老友了,我并不想你因为一个案子搞得身败名裂,要知道你的父亲正是犯了这样的错误。”这出于关心的话语,在普尔德的嘴里,也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我再说一边,我对此很有信心。”
“那么好吧,”普尔德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走到米洛特的办公桌前,盯着他的眼睛,慢吞吞地吐出下面的话,“我可以把你要的东西借给你,但是明天晚上你必须归还。”
普尔德见警官点点头,便长长出了一口气,他转身绕过座椅,轻轻拉开一条门缝,两个人都可以从那门缝看到外面的走廊,那里没有一个人。
普尔德和警官交换了一个眼色,“太冷清了!”他说。
两个男人一时沉默下来,各自在想自己的心思。过了一会儿,米洛特开口了:“令媛怎么样?”
“嗯?哦,有进步,谢谢你。”
“她仍然以为你不知道真相?”
“她不知道,假使我能够做得到的话,我希望让她永远不知道。人们都说我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我也正是试图给人这样的感觉。但是,一遇到我女儿,孩子,我就完全不是那样了。我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几年前的你——任何伤害她的人,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追悔莫及!”
“我相信,”米洛特为他点上一只烟,“顺便请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的秘密告诉了她的一位女朋友,这女孩儿认为我应该知道,偷偷告诉我的。”
“你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米洛特说,“但是我明白你的感受,也知道你很宠爱女儿。”
“是啊,你知道我,也了解她,我那时候宠爱她,竭尽全力保护她,甚至连你接近她都会发火。”
“别提这陈年旧事了,我现在也是一个父亲,我体会那感情,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如果只是一般交往,我是不会干涉的,”普尔德诚恳地说,“作为父亲,女儿长大了,交个男朋友,我会为她高兴的,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变成个老处女。可是,她现在才虚岁二十,什么都不懂,发生那样的事,我相信只是一种卑鄙的诱惑和欺骗。”
“你认为她明白吗,她怎么看呢?”
“我认为她开始感觉到了,她现在有一种被伤害、被侮辱的感觉。目前是伤心欲绝,我想那是她发现自己被利用了,接着又被抛弃了。你知道,一位少女,对爱情总是抱有浪漫的幻想。她怎么能设想,她所崇拜和仰慕的白马王子,竟是一个女人成堆的大色鬼。”
米洛特同情地点点头,“她会平静下来的,时间总能冲淡一切。”
“在她这种年纪,是会留下感情的伤痕的。”普尔德点着自带的雪茄,沉思了一会儿,又摇摇头,像是要抖掉脑中的什么东西一样。
“如果有机会,我可以和她谈谈。”米洛特并不是随便说说,他眼中流露真情。
普尔德突然想起米洛特带着女儿出去玩儿的种种,他那时候是他家的常客,但在男主人一次大发雷霆,便很少登门了。他记得之后不久,年轻的警官很快就结婚了,那差不多是三年前。
普尔德没有对他的话作出评论,而是换成了另外的话题:“好了,孩子,告诉我,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如此上心。”
警官轻轻一笑:“你听说过加里。道克斯吗?”
“不知道,他是谁?”
“比利时国民的头号公敌,”见普尔德满脸茫然,他便解释道:“这只是我个人对他的称呼,去年我对比利时发生的几起强xx杀人案做了分析,发现这个人差不多列入了每一次的嫌疑人名单,但却总是因为缺乏证据逃避了惩罚。我想这种巧合应该不会成立,那家伙就是凶手,并且很有可能得到了家人的帮助,甚至可能就是他的妻子。案件之所以难于破解,我想跟那个国家警察的办事效率低下不无关系,但是还有一些重要的因素,”米洛特想到了自己曾怀疑克莱默先生相隔八年制造了自己两个孩子遇难的想法,但这一调查思路已经陷入僵局,针对八年前车祸事件的合审也毫无破绽,“有时候,我们可能根据一些线索去怀疑某个人,但是缺乏证据。比利时警方恰恰轻视了科学力量,导致案子脱得越来越就,线索变得越来越模糊,案情也随之逐渐复杂。我希望借助你们的工具,尽快到处结论。”警官这番话,至少有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在对克莱默先生的猜疑上——真的只能算作猜疑,自己绕了弯路,不知道杨克他们的紧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