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如果能使别人开心,自己吃再多的苦也心甘情愿,”将军依旧面无表情,他停顿一下,“然而,也有一些人,只要能让别人不开心,就算自己不快乐也活得下去……”
第二瓶酒已经开启,这次换作将军为两个人斟满酒杯。
罗里松局长的面容呈现出一种悲哀,这令他原本布满皱纹的老脸显得更加沧桑,像一只受了伤的狮子,被烟熏得焦黄的手指微微发抖。
“在弄明白杨克是哪一种人的同时,我也想搞清楚自己……人最难的是了解自己,这句话真是一点也不错……”将军继续说道,“听说他的妹妹自杀了,如果他当时不搬出那所房子……”
“搬出……”局长机械地重复着,“搬出那儿……”
“是的,他们一直住在那儿,直到……他那会儿大概有17岁吧,他们离开了那里。我敢肯定这是杨克的主意,我知道他一直在打工,也很节省地使用我们支付的生活费。你知道,即使是我,如果有人逃离了自己的眼皮,想再找到他也确实不易。何况我也没有打算再去找,既然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和议员所做的多少算是些补偿,因为我们也迫于压力没有为他们的父亲翻案,人已经死了,可以做的不过是善后而已。杨克走的时候,留下了这封信,你愿意看看吗?”将军在衣兜里摸索着。
“不,我不想看……如果他没有搬出那里,也许就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在妹妹身上……”
“也许……只是也许……”将军无奈地笑了,“这封信上都没有我们的名字,他用‘那位善良的长者’作为开头。”
或许因为岁数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们也都长大成人,罗里松局长没有了当年合作试验时候的那份雄心壮志,失去了野心,他此刻显得有点儿多愁善感,“你一定没有料到他会成为一名警官吧?”
“你说的对,我没有想到……”将军的眼底忽然闪出一阵光芒,“因为他不是试验品,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个警校毕业不久的优等生究竟能做些什么?”
这话令局长不寒而栗,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不要见到这个可怕的家伙……
谁知道这个人嘴里的“善行”是否真的就是那样呢?就像……就像当年对第一个试验本体赛斯的母亲所做的那样……
……
“那黄种女孩儿买了枪,不过……”局长想象着自己年轻的声音,“她似乎没有勇气杀人。”他记着自己层烦躁地抽了一支又一支烟。
“那也难怪,”将军(那时候还不是)看上去和现在没有太大区别,“多养育自己的姑妈下手,不,”他摇摇头,“她恐怕还没有这个本事。”
“那我们该怎么办?莱瓦德教授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局长尽量不使自己显得有些幼稚,极慢补充说,“一个不合适的母体无法孕育出能力优秀的本体,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可以再找一个……”
“不!”将军打断他,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冷笑,“罗尔,你错了,我们根本没必要换人。”
“可是……”他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亲爱的警官先生,告诉你的手下,他们不是正在那女孩儿家门外徘徊吗?”
“那又怎样?”
“叫他们进去,替她……”
第二天,也就是1969年5月20日,一则新闻震惊全城是:一16岁亚裔女孩儿枪杀了收养她的姑妈一家三口,并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三年前,她的父母曾因涉嫌抢劫银行双双被捕,这是否说明,犯罪因子作为一种遗传……
“叫你的手下告诉那女孩儿,”将军满意地笑着,“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她心里想干却无从下手的那件事。”
……
将军的话语仿佛还在这房间里久久缠绕不肯褪去,罗里松局长大汗淋漓。
“亲爱的,你还不睡吗?”局长太太从卧室里走出,睡眼惺忪,“啊,乔纳森将军,真是失礼了,要不要来杯咖啡?”
“不了,萨莉,谢谢你,见到你真高兴。”将军彬彬有礼地站起身,“我这就告辞。”
局长回头看看太太,又转眼望向将军。不,别理他,那个该死的刽子手,真正的恶魔……
他突然发现将军在盯着自己的眼睛,悉穿似的撇撇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