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过后,路边地头尽是泥泞,它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玩的游戏。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人们的生活水平很低,吃饭穿衣尚且不能满足,就更谈不上花钱给孩子买玩具了,再说那时卖的玩具也很少。那时孩子们玩耍,都是利用身边顺手之物。如用土块玩“狼吃娃”、“媳妇跳井”、“下方”,还有在地上画若干方块“跳方”,用砖头瓦片“打瓦牌”。奢侈一点的要算“滚铁环”了,它需要一个坏掉的木桶外的一个大圆铁箍才能玩耍,这东西可不是每个家庭都有的。记得上高小时,学校就组织过滚铁环比赛,许多孩子的铁环还是借来的。
摔“咕咕咚”也是孩子们常玩的游戏。它和前边许多玩法一样,不需要特别的用具,只需一堆不用花钱、随处可取的泥巴即可。摔在方言里读shùi,“咕咕咚”则是一个象声词。在渭北,人们把斑鸠俗称“咕咕咚”,那是根据它的叫声起的名字,不知孩子们的同名游戏是否也和它有关。
一场大雨过后,农村到处都是泥巴。那时每个生产队都有一片给小麦豆子脱粒用的平坦场面,它终年不种庄稼,压的平光瓷实,雨落在上面就会流走,不会变得泥泞。雨后几个孩子来到场上,一人挖一大块泥巴,有人蹲着,有人坐着,像母亲和面那样,把泥巴揉匀揉光,然后比赛开始。其中一人挖一块泥,做成一个底薄帮厚平底锅样的泥器,口朝下高高举起,用力摔出。假如泥锅四周能同时着地,捂在里边的空气被突然压缩,就会冲破薄薄的泥底,发出“咆”的响声,把泥底冲出一个放射性的大洞。反之,则会摔成一堆烂泥,当然也不会有声响。在听到“咆”的一声后,摔泥锅者会抢着大喊:“疙瘩!”而余下的孩子则会喊:“片片!”看谁喊得早。如果是摔者喊得早,其他孩子就要用大块的泥巴完全覆盖住冲出的窟窿;假如其他孩子喊得早,则会用少量的泥巴,拍成泥片来堵窟窿赔,这样用去的泥巴就少得多。摔泥巴的孩子有时会把泥锅摔成得粉碎,一边开个大口子,孩子们叫它“罗罗圈”。此时他就会大喊:“摔个罗罗圈,赔的大无边!”两只小手随之背向身后,表示要赔无限大。这时,输了的孩子就要赔上自己全部泥巴。当然,一个人连续赢的机会肯定不多,大多时候都会是你赢一回,接下来又输了。当一方没摔成功时,就该轮另一方孩子上场摔了。
凡事都有例外,如果一个人连续几次摔成功,那其他人的泥巴很快就会赔没了。尽管泥巴近在咫尺,再挖一堆就是,但输光了毕竟脸上挂不住。为了那团泥巴,输了的孩子往往会因输不起而哭泣。
玩摔“咕咕咚”多是学龄前的孩子。他们在玩泥巴中学会了和别的孩子相处,懂得了干什么事情都有规矩。一次游戏过后,满身满脸都难免沾满泥巴。家长们也不会斥责,他们往往会说:“土娃、土娃”,这么大点不玩泥干什么!在那一代父母的观念里,“会打扮,十七八;不会打扮屎坷岔!”小孩子就该是那个样儿。
摔“咕咕咚”的游戏,在渭北民间至今还留有一句俗语。人们常把拿集体、国家或别人的钱财不当回事、轻易乱花的现象形容为:“拿集体的钱摔‘咕咕咚’呢!”极言像对泥巴一样不懂珍惜,不知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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