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有名篇曰《甘棠》。诗曰:“蔽芾(fei费)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ba拔)。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翦勿拜(拔也),召伯所说(shui税,休憩)。”这首西周民间留传下来的赞颂召公的诗歌,大意是说:高大茂密的甘棠树,树盖如伞,能够遮风挡雨。不要把它的枝条折断,不要把树木砍伐,要多多的护理它,只因召公曾经在这里停歇过、居住过,曾在此树下决狱政事。可见人们把召公所待过的这棵树下当作了心中的圣地。
太保召(shao邵)公,召康公十世孙,名奭(shì),生卒年不详,又称召公(一作邵公)、召伯、召公奭,西周宗室,与周武王姬发和周公旦是同辈兄弟。武王时封地在召(今陕西岐山西南),封爵位“公”,故称召公。武王灭商后,又封于燕地,因此也称燕召公。召公和周公旦辅佐周武王打败殷商,建立周朝。《史记﹒燕召公世家》记载:“召公之治西方,甚得兆民和。召公巡行乡邑,有棠树,决狱政事其下,自侯伯至庶人,各得其所,无失职者。召公卒,而民人思召公之政,怀棠树,不敢伐,歌咏之,作《甘棠》之诗。”周武王死后,召公又辅佐周成王、周康王,开创"四十年刑措不用"的"成康之治",为周朝打下延续八百多年的坚实基础。
这首古诗中记载的故事,就发生在岐山县西南4公里处的召亭村(刘家原村)。为纪念召公,人们在此建立了召公祠,祠旁生长着一棵茂盛的棠梨树。唐时,又建了甘棠馆。“甘棠遗爱”遂演化成文人志士心目中向往追求的为官最高境界和崇高理想。后世文人称赞曾造福一方的离任官员,便往往用“甘棠遗爱”形容。
其实所谓甘棠,就是我们今天的梨,白色者为白棠,即所谓甘棠,或“棠”,其味甜中有酸。
在广袤的渭南大地上,也有一个关于甘棠的古老传说。出渭南市区向北直行,约二十八千米处,有个地方叫下邽。它就是中国历史上最早建立县治的古下邽县曾经650年的县治所在。在下邽镇北边五里,有个村子叫甘庄,甘庄西边的村子叫棠村。这两个村子一个居东,一个在西,东西相望,连畔种地,世代和睦相处。聪明的看官,也许从村名上已经看出,下边所讲的故事就和这两个村庄有关。
相传西汉末年,王莽篡位后,建立了“新”朝。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消灭新政权隐患,王莽大肆追杀皇族,以求赶尽杀绝。身为汉高祖九世孙的刘秀,知道自己无法躲过王莽的追杀。如其坐而等死,不如舍命一搏,夺回祖辈曾经的江山。于是经过一段精心准备,刘秀就在家乡舂陵(今湖北枣阳白水一带)举起了义旗,掀开了推翻王莽“新”朝政权的艰难斗争。怎奈刘秀军队初创,兵少将寡,武器低劣,很快被王莽军队打败。为图他日再起,还是先保住性命要紧,就这样刘秀开始了自己的亡命天涯之途。
这一天,刘秀逃到了渭河北边下邽一带。眼看就要被王莽的人追上了,或许是刘秀有天命护佑,上天有意帮忙,不偏不巧,王莽的追兵恰在此时在下邽镇北边一个小村庄迷了路,使得近在眼前的刘秀逃脱了。刘秀坐上皇位后,这个曾迷惑过王莽的小村庄,就因救驾之功得名迷家。后来这个村子多为弥姓人家居住,于是就改为同音字“弥家”。刘秀的人马不敢停歇,继续南逃,路过弥家南边另一个村庄时,王莽的军队又闻讯追来。老百姓同情逃难中的刘秀,早把王莽军队追来的消息报知,让王莽的军队又一次扑了空。刘秀在乡亲们帮助下又躲过一劫,侥幸留下一条性命。后来刘秀称帝了,闲暇时想起此事,决意有恩必报,遂赐名这个村庄为“赶驾庄”。意为是当年老百姓催赶快逃跑,这才有了今日自己的皇位。在封建时代,能和皇上扯上关系那是天大的荣耀,当地人每每提及此事,骄傲从来都是写在脸上的。在当地百姓口里,赶驾庄被简称赶庄。
据说在北宋后期,在赶庄之西,和西边村子土地接壤的地方,奇迹般长出了一棵果树。其树身粗壮,枝繁叶茂,早春开花,远看恰似一片雪海。夏季浓阴蔽日,烈日下劳作的农人,田间休息时,都会聚在树下,享受这棵树的浓厚阴凉。每到秋风吹起时,这棵树枝头就挂满了白色偏黄的果实。干活累了的人摘一个咬一口,满口流水,清香酸甜,酥脆可口,解渴又顶饥。那时民间少有梨树,这里的百姓也一样只见其物不知其名。直到有一年,一位头发稀疏,白髯飘胸的饱学老先生经过此地,也来到此树下歇息。看到树冠占地将近半亩,枝繁叶茂,惊叹不已。人们见其是位饱读诗书之人,便请教询问此树的名字,这才知道此树名甘棠,民间称梨树。老学究打开了话匣子,他详细给人们讲起了历史上召公“甘棠遗爱”的著名故事。从没听过的新鲜故事,听得大家如醉如痴。啊,原来这棵树还有这么多的古经!都以为此树能生长在这里,定是天降祥瑞,是上天对这一方百姓的眷顾,遂更加珍惜。
不知道这棵树的来历之前,甘庄和它西边的村子多少代人都这么和平相处着。随着关于这棵树的古老故事在村中越传越开,两个村子的人,心里就像平静的湖水里投进了一颗石子,泛起了越来越大的波澜。人心都是自私的,两个村子的人,都想沾沾这棵树的祥瑞之气,都想把自己的村子改名甘棠村,让自己的后人永远沾上这棵树的光。但是,两个村子近在咫尺,叫同一个村名肯定不行,显然只能有一个村子叫甘棠。两个村子谁也不肯让步,双方只好派出各自能言善辩知书达理的有威望之人,坐在一起商讨解决办法。此树长在两村土地相交处,两村谁也没理由让对方放弃。商量来商量去,双方谁都不肯割爱相让,都要坚持自己村子用“甘棠村”的名字,理由有都不十分充分。话到激烈处,双方甚至不顾读书人的斯文,当场吵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面对这样一个几乎无解的难题,如得不到双方满意的妥善处理,进而就可能引发两个村庄的群体械斗。
两个村子的群情都已像沸腾的开锅水,打群架即将一触即发。此时有人提议,两家打官司解决,把难题交给官府,听凭官府判决。
这一日两家代表一前一后来到下邽县衙门前小广场。双方一改往日和睦,颇有些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味道,你用眼瞪我,我斜眼看你,还有人在向对方撸袖子挥胳膊示威。
一阵“咚咚咚”震耳欲聋的击鼓声之后,下邽县令坐上了大堂。随着站立两厢的衙役一长声断喝:“威——武——”之后,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大堂立马静了下来,双方分别开始了陈述。县太爷在仔细听了原告和被告的说辞之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那一刻,大堂上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原告被告屏住呼吸,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审判结果,生怕对自己不利。少倾,只听得“啪”地一声惊堂木响,双方代表的脑袋,霎时像是提线木偶被向上提了线,“乎”一下齐刷刷面向县官抬起了头。只听得县令缓缓判道:“本县乃贤相寇准故里,民风淳朴,教化斐然,岂容为一村名再起争端!堂下双方仔细听着,且由本县判来:两村为树起争端,原因都是念先贤。不若两村同享用,一个为‘棠'一为‘甘'。”听到县太爷的宣判,两个村子的人阴云密布的脸上,瞬间都换成了一朵花。就从那时起,东边的村子叫作了甘庄,西边的村子叫棠村。两个村子从此相安无事,一直延续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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