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被招入宫,皇命不可违,两人依依难舍。那红红一入深宫,无计通音耗。“虽然龙楼夺锦标,不是我乌衣旧燕巢,愁只愁云孤月寡红颜老。”不由得掩袖长叹“我思想他的恩情,今生定难再会,真好断肠也!” 正当两人相思恨苦,无计再相见之际,“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安史之乱爆发,唐明皇仓惶逃入蜀中。安史乱后,韦青辗转避难至扬州,却在月色下巧遇流浪的红红。两人在扬州邂逅,倍觉扬州的月亮比那长安月,更显皎洁和温柔。 走出小亭,我们在湖畔杨柳岸边漫步。月光如水,恬静而明朗。天上,亮光熠熠。眼前,水波涟涟。傍岸的荷叶上站着青蛙,小径的草丛里有寒虫清唱。远处,房影、竹影、桥影都沐浴在月辉之下,平林漠漠,轻轻摇晃,月光像是明亮的翅膀,一路飞翔,把月色伸展到朦胧的远方。扬州的仲秋月色,仿佛就是老庄思想的自然解说。清幽、淡雅、空灵、飘逸、辽远。 我们在湖岸上悄悄地走着,看月色下的芦绒、荻花在秋风中飘散。忽然,水中的小艇中,传出阵阵清幽古乐,哦,是琵琶、排箫和古筝的管弦乐。我们被这悠悠古乐迷住了,侧耳细听:“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听出来了,这正是与盛唐大诗人张若虚那首千古绝唱同名的古曲《春江花月夜》。 张若虚是扬州人。据说他一生就留下两首诗。而他就因为这一首被闻一多先生赞誉为“诗中的诗,顶峰中的顶峰”的《春江花月夜》而“孤篇横绝,竟为大家”. 扬州诗人张若虚,以他的丹青妙笔,自如挥洒。他诗中的月光消融了世间的五光十色,将大千世界浸染成银光色的梦幻,创造出一个神话般美妙的月下世界,让扬州的“二分明月”格外增辉生色。 幽美空灵的古乐,随夜风阵阵传来。我们的心被它带进清明澄澈的天地宇宙,进入一个纯净明亮的境界。仿佛看到,整个江南都沉浸在那迷人的月色中,波光粼粼,微风轻拂水面,月上东山,水流回旋,涟漪荡漾,繁星闪闪。一叶扁舟,摇橹撑篙,划破平面如镜的水面。 琵琶声由缓渐急,好似轻风阵阵吹来,花影层叠、树影婆娑、摇曳生姿、仪态万千、芳香四溢。水面上,逐浪推拥、连绵起伏,月影跳荡。水面渐渐空阔,水花四溅。展现出归舟破水,撸声欸乃,渔歌唱晚的景象。 琵琶声弱,古筝轻抚,一支独箫呜咽。那音色飘渺、悠长,仿佛归舟远去,隐没天际,月上中天、万籁俱静,月色下的水面变得安详而幽静。此刻,不仅让人想到“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的意境。一声轻轻锣响,古乐停了。我们依然驻足湖畔,似有余音袅袅,余韵悠长而辽远。 一曲听罢,如痴如醉。我想说,扬州“二分明月”中,一分功在《春江花月夜》。濒临万里长江的扬州城,因为《春江花月夜》这诗、这曲,才让那一分明月,增色两分,格外温柔,格外皎洁,格外诱人发思古之幽情。 爱月、赏月、不独是扬州人的专嗜,自古以来,凡是有道行的文人学士,谁不爱慕明月的高洁?清人陈星瑞在《集古偶录》中说“月中花影、水中月影、帘中美人影,所谓三影也。吾独有取于水中月影。万物中,其气质之最清明者,在天惟月,在地惟水。水月合并为一,其空明清朗之致,于溪桥池畔,风轻雨霁之夜,此时之景况,殊足以荡涤胸中之邪秽,消融人心之渣滓矣。” 这段话,正可以表达我此时的心境。 让文人墨客对扬州月如痴如醉的,还有一个赏月佳处,就是二十四桥。据说桥身全用玉石砌成,桥栏雕花彩绘。相传隋朝时,明月之夜,有二十四个美人儿吹箫桥头,故名二十四桥。宋代大诗人欧阳修诗曰:“都将二十四桥月,换取西湖十顷秋”.词人姜夔也写过“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的词句。然而,正史无所据,野史不可靠。历史往往会给人们开个玩笑。二十四桥,到底是一座桥,还是二十四座桥?至今成了一桩公案。对此,早在唐代,诗人杜牧就有疑问:“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历史上的二十四桥,至迟在清代既已不见了。现在瘦西湖上的二十四桥,是新近重修的,为得正是让人们有个寻找月夜之下,玉人吹箫的访古地。清末民初小说家李涵秋在《广陵潮》开篇就说:“扬州廿四桥圮废已久,渐成一个小小村落”.白天游过了,夜晚,我们没有再去登临二十四桥。想来,今夜那里不会有美人吹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