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贝思·耶尔坦率地告诉尼姆说(以后尼姆发现这种坦率是她的特点),“我们用得上这个钱。在最高法院工作的人没有一个会发财的,而住在华盛顿开销又这么大,我们难得存点钱。保罗的祖父倒是立下了一笔家族信托基金,但管理得一塌糊涂……劳驾再加块木头好吗?”
他们坐在一个石砌的壁炉面前,这所舒适的小房子就座落在离他们吃午饭的地方不过一英里左右的葡萄园里。房子的主人只有夏天才在这里住,现在把它借给耶尔家暂用,到他们能找到一所自己的住房为止。
尼姆往火上加了块木头,又把两块没有烧透的木块翻动了一下,使炉火熊熊地燃烧起来。
半小时以前,耶尔法官先生就向他告退,说是要去午睡一会儿,用他自己的说法是“给电池充一点电”。他还解释说,“这是好多年前,我发现自己注意力有时不能集中的时候,学会的一个窍门。我有些同事甚至坐在法官席上也这样干。”
在这以前,他们谈了两个多小时,谈的是金州电力公司的事务。
保罗·耶尔在午宴前提到的和尼姆“找个角落谈谈”的事,起先一直未能如愿。原因是在蒙得维酒厂那里,他根本没法躲开那些来向他表示敬意的人们。所以他就建议尼姆到他家来。“我要是打算做一件事,年轻人,我说干就干。埃里克告诉我,你可以提供你们公司的全部情况。那么咱们就开始来谈吧!”
他们刚刚做的正是这件事。在尼姆叙述金州公司的现状、政策和问题时,保罗·耶尔不时插进一些尖锐而又中肯的问题。尼姆觉得这是富有刺激性的脑力活动,就象和一个棋艺高超的对手对局一样。耶尔那非凡的记忆力也使他吃惊。这个老头子似乎对他在加利福尼亚早年的生活仍旧记得一清二楚,而他对金州公司的历史的了解,有时竟超过尼姆自己。
当她丈夫在“充电”的时候,贝思请尼姆坐在壁炉前用茶。过了不久,保罗·耶尔又回到房里。
他说:“我听见你们谈起家族信托基金的问题。”
她的妻子在茶壶里又添了些水,在他面前放了个杯子。“我总是说你有一双顺风耳。”
“那是在法院工作多年的结果——有些律师讲话咕咕哝哝时,我就得竖起耳朵去听。你简直想象不出有多少律师就是这么讲话的。”保罗·耶尔对尼姆说,“贝思刚才谈到的那笔信托基金之所以建立,是因为先祖父希望担任公职会在我们家里形成一个传统。他相信任何人只要走这条路,就不该再为一家的温饱而操心。这种观念现今已经不时行了。不过我倒是还同意这种观点。我在华盛顿看见过许许多多身居高位的人还不得不到处去张罗一点外快。这种情况使他们容易受到诱惑。”
法官把妻子倒的茶一饮而尽,说道:“下午喝茶,这是个文明习惯。这件事我们得感谢英国人。下午喝茶,还有我们的一大堆法律,都是亏了英国人。”他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接着说,“正象贝思说的那样,那笔信托基金管理不当。在最高法院工作的时候,我无能为力。不过,现在我已经开始弥补一部分损失。”他咯咯笑了几声。“这也就是说,除了为金州公司工作以外,我还在干这个。”
“这不是为我们自己打算,”贝思·耶尔补充说。“但是我们有几个孙辈已经露出要从事公务的苗头。这可能以后对他们有点帮助。”
尼姆感觉到这个家族信托基金问题是耶尔家的一个隐痛。保罗·耶尔证实了尼姆的这种感觉,因为他抱怨说:“这个信托基金会拥有一个酿酒厂、一片养牛场,还有城里的两幢公寓大楼。你能相信吗了这些都一直在赔钱,负债,消耗资本。上星期我狠狠克了那个管理人一顿,警告他要削减开支。”他突然停了下来,又说,“贝思,咱们尽谈家务事,让这位年轻人腻味透了。还是回到‘上帝的力和爱’这个话题上来吧。”
尼姆听到这个名称哈哈大笑起来,加州的老年人都这样称呼金州电力公司的。
“我很关心近来的这些破坏谋杀活动,我相信你也一定关心,”保罗·耶尔说,“那些声明自己是肇事者的人,他们自称是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