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载(第四部 第三节)(2)
时间:2023-05-26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阿瑟·黑利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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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晚上,在克洛科大街上那幢阴森森、黑漆漆的房子里,躺在乔戈斯的身旁睡不着,她幻想着自己可以回到堪萨斯的农场上去。她出生在那里,并在那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同此时此地相比,那些日子似乎充满着光明,而又无忧无虑。
自然,这是胡扯。
那个农场才二十英亩山地。伊维特的父亲,一个脾气乖戾、生性粗暴、嘴贫好吵的男人,从这块土地上搞到的钱,勉强够一家六口人糊口,根本没钱偿付抵押借款。这个家庭从来没有温暖和爱情。父母之间大吵大闹是家常便饭,他们的子女也竞相效法。伊维特的母亲,一个喋喋不休的长舌妇,经常在伊维特面前抱怨,让她——家里最小的孩子——知道母亲一直就不想生她,后悔当初未做流产手术。
伊维特学她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的榜样,等自己一有自立的能力,便离开家庭,一去不复返。她不知道她家里人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否死了,但她告诉自己她根本无所谓。可是,她纳闷她的父母,或者哥哥和姐姐会不会听到或读到她死去的消息,即使知道,他们又会有多大的触动。
自然,伊维特想,为了自己的种种遭遇而去诅咒那逝去的岁月,这是容易做到的,但是,这样做既不真实又不公正。来到西部以后,尽管她只受过法定的最起码的文化教育,她还是在一家百货公司找到了当售货员的工作——而且在她自己喜欢的婴儿服装部。她很喜欢帮助小娃娃们挑选服装。大约就在那个时候,她感到她愿意有一天也有自己的孩子,不过,她是不会以自己在家里受到的那种待遇去对待自己的孩子的。
一次,她被一个同她在一起工作的姑娘带去出席一个左翼的政治集会,问题就从此发生了,她开始同乔戈斯走到了一条路上。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后来她遇上了乔戈斯,然后就……啊,上帝。回想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处呢!伊维特很清楚就某些方面来说自己并不聪明。她对理解事物一向有困难。她在那间小小的乡村学校上学一直上到十六岁,她的老师说她脑子很笨。后来乔戈斯劝她放弃工作,同他一起转入地下,参加“自由之友”,她并不真正明白自己将陷入什么困境,大概就是这个缘故。在当时,那事听起来似乎又有趣又惊险,而不是——如最后证实的那样确实是——她一生中犯的最严重的错误。
伊维特渐渐意识到她自己——同乔戈斯、韦德、尤特和菲利克斯一样——变成了一名到处被追捕的罪犯。当这种认识变得根深蒂固时,她感到异常恐怖。要是她被捕了,他们会怎样对待她呢?伊维特想起了帕蒂·赫斯特和她所受的种种苦痛,而且,天哪,她还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呢。伊维特还不是无辜的受害者,她将受多大的痛苦呢?(伊维特记得乔戈斯同另外三个革命者对帕蒂·赫斯特的审讯嘲笑不止的情景。他们嘲笑统治集团那种拚命地、煞有介事地折磨本集团中的一名成员的做法,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证明他们有能力这样做罢了。自然,正如乔戈斯后来说的那样,假使赫斯特——在那种特殊的场合——同安吉拉·戴维斯一样穷困或者是黑人的话,她很可能会得到同情和公平一些的待遇。可是赫斯特的老头儿有钱,这是她的不幸罗。真够热闹的!每当播送审讯的节目时,他们三个看完电视一哄而散的情景又浮现在伊维特的眼前。)但是现在,因为自己犯下了罪行而产生的恐惧心理笼罩着伊维特,这种恐惧心理犹如癌症一样逐步扩散,最后竟充斥在她醒着的每时每刻。
最近,她意识到乔戈斯不再信任她了。
她发觉他带着奇怪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他的话也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他对他正在做的新的工作守口如瓶。伊维特预感到,无论发生什么别的事情,她作为乔戈斯的情妇的日子快要结束了。
就从那时起,伊维特开始用录音机窃听,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事并不难。录音设备是现成的,并且乔戈斯曾教过她操作方法。她用一只隐蔽的话筒,并在另一间房间里操作录音机,把乔戈斯和伯德桑的谈话录了下来。就这样,后来在放录音带时,她才知道要在克里斯托弗·哥伦布饭店安放灭火器炸弹一事。
乔戈斯同伯德桑的那些谈话已经录在她交给那个黑女人的盒式录音带上。录音带一开始,是伊维特自己口述的一段长长的、语无伦次的开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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