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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还珠》里的乾隆的本质上也和公孙止差不多，是一个对妻女暴虐无情的“恶父”，但是为什么这种暴虐无情不够明显以至于他经常被当作“令人同情的慈父”呢？是因为作者的美化吗？我觉得更确切地说是皇权的修饰，当乾隆拥有可以随意决定别人命运绝对权力和绝对暴力，也就是皇权时，他不需要像公孙止那样亲力亲为地杀人从而被直接识别为施暴者，他有整个制度作为暴力机器替他施暴，所以他就和施暴者这个身份有了一段视觉距离，甚至在乾隆包庇小燕子和含香看似把她们中皇宫规则的惩罚中“拯救”出来的施惠行动中，他也只不过是少用了一点儿自己的施暴权力而已：因为皇宫规则为巩固皇权服务，也就是为了这个以“拯救者”面目示人的施暴者的特权服务，皇帝的“身不由己”最终也是不能有损自己的权威特权呀？ 所以乾隆的所谓“慈爱”只有在认同皇帝可以草菅人命的皇权是“正当”的前提下才成立，而小燕子就偏不认同这种人与人不平等的规则前提，她对皇帝说：“你动不动就吼我，还用摘脑袋来压我，我怎么会服气呢！”是呀，以强凌弱而已，谁会服气呢？ 而在遮蔽或者故意忽略了皇权的绝对不平等因素之后，小燕子救含香的行动中反抗皇权等级的平权价值和革命意义就被消解了，她就更容易被当作一个给“慈父”添麻烦的”无理取闹的女儿”了。 2.反抗的动力：为爱情还是为女性情谊 在《神雕侠侣》中，公孙绿萼主要出于对杨过的爱慕帮助杨过反抗她的父亲。小说对公孙绿萼与小龙女的交集着墨不多，很难看到她对小龙女本人是否有过同情或者对她父亲强迫别人结婚的行为是什么态度。在95tvb 版电视剧中，公孙绿萼和小龙女婚礼前也曾对她说过：“如果你真的有意中人的话，你就不该嫁给我爹啊”（14集），看起来这版公孙绿萼也是会站在小龙女角度考虑的，但是这种共情没有转换为行动，直到后来她为了救杨过才真正反抗父亲；而98新加坡版电视剧中的公孙绿萼就明知小龙女有喜欢的人还劝说这个和自己同龄的年轻女性和自己老父亲结婚（12集），看起来是个不考虑小龙女角度只顾着帮自己父亲谋取利益的情感绑架帮凶，后面只是因为喜欢了杨过才调转枪头反抗父亲。所以不论是哪个版本，公孙绿萼反抗父亲的最大动力都是她对杨过的爱情。而这个行为就并没有脱离父权社会的性别规训框架，脱离父家为夫家服务本身也是社会对女性的期待，古有卓文君为司马相如私奔，王宝钏为薛平贵离家苦守寒窑，今有“最美媳妇”评选活动（？）。尽管公孙绿萼和杨过并不是情侣关系，但是她为了喜欢的男性或是自己的恋爱利益背弃父权家庭的路径在向传统社会对女性的期待规则靠拢，而现代社会流行的“浪漫爱”神话和精致利己主义也欢迎她的行为，所以她受到同情和赞美是有较多意识形态基础的。 相比之下《还珠格格》中的小燕子和紫薇反抗父亲更多是基于对女性的同情，最初小燕子和紫薇不认同乾隆声称对含香的“爱情”是基于对另一个女人令妃的同情：令妃在怀孕期间生病乾隆不关心照顾，还忙于追求其他年轻女性，让女儿们对这个父亲的婚姻爱情观产生质疑，小燕子更是直接指责乾隆说“你对紫薇的娘不忠，对令妃娘娘不忠，你已经对很多女人不忠了”，这点抗议用在一个掌握她生杀大权的皇帝面前，已经是勇敢的反抗了，但同时她也是相信乾隆是“仁慈”的、可沟通的，才会做这样类似“劝谏”的行为；后来小燕子和紫薇被含香和蒙丹的爱情故事感动（这常常被误读为她们救含香的唯一动力），又撞见乾隆追求不成欲杀含香，了解到含香的坚持反抗的意志和勇敢，才又敬佩又同情含香，并和她成为朋友，在皇宫中互相帮助，此时，紫薇和含香还是愿意寄希望于乾隆的“仁慈”，认为他能守诺言尊重含香，最终还她自由，直到乾隆多次不守诺言性骚扰含香，以及不以乾隆面目出现的皇权又多次要杀害含香，终于让她们从这个与皇权父亲协商的美梦中醒来，真正开始反抗，也就是逃离皇宫之路。我这里经常把含香和小燕子与紫薇这两个“女儿身份”的人放在一起比较，不仅因为她们年龄相近都是可以做乾隆女儿的人，还是因为皇权面前，含香这个臣服国的国民，既是皇帝宣称要庇护的“子民”，也是皇帝任意掳掠的性资源，所以即使多次受到性暴力的威胁，也会陷入尊敬皇帝指望皇帝“仁慈”的“女儿心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