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末,魏忠贤柄国,给事中黄承昊题请改修《光宗实录》,于是命霍维华等领其事,大肆涂抹,未及上而熹宗崩。至崇祯元年二月始将新本进呈,阁臣施凤来请焚叶向高所修本,司礼监太监王体乾以前所修本亦系奉旨事理,国朝无焚实录例,请并贮皇史宬中。其后词臣文震孟、许士柔等疏请修改,奉旨不必烦议,原本卒以不焚,得并行于后。再修本纂修官:
英国公张惟贤为监修官,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黄立极、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施凤来、张瑞图、李国等为总裁官,侍读学士李康先、盂绍虞、曾楚卿,礼部侍郎杨景辰等为副总裁官,修撰余煌、编修朱继祚、陈仁锡、吴孔嘉、检讨陈盟、张士范等为纂修官。崇祯元年二月书成表进。
《光录》初修本出于周炳谟、张鼐手,而由叶向高裁定。《明史》卷二五一《文震孟传》:
初,天启时诏修《光宗实录》,礼部侍郎周炳谟载神宗时储位臲卼,及妖书、梃击诸事,直笔无所阿。其后忠贤盗柄,御史石三畏劾削炳谟职。
《春明梦余录》卷一三:
明《光庙实录》成于初者,大约出侍郎张鼐之手,而叶少师向高取裁焉。
叶向高曾自述编纂时之苦心,《春明梦余录》卷一三:
叶文忠向高曰:“光宗在位仅一月,实录所载多潜邸时事,然其间亦有干碍而难直书,牵连而难尽书。脱稿日,余与同官互阅,皆以为允。而自余归后,言者哄然,以张差、进药、移宫三事为非是,得旨改正。余思移宫事原未叙及,其叙进药亦甚平。唯张差事则因王之寀疏侵张太宰(问达),余偕同官往问张曰:‘此事之发,生辈皆里居,不及知其详,公亲谳此狱,虚实云何?’张曰:‘谋逆事千真万真,之寀所发觉事情,无一不实。某当时谳奏皆与之寀同,何以罪我!’余又问:‘当时疯癫之说云何?’张曰:‘此饰辞也。安有持梃入宫门而可称疯癫者。’此余与同官共闻,朝绅议论亦皆如是,故实录中稍采其说而词亦委婉。乃当时之言疯癫者遂耽耽矣。问官如岳骏声遂上疏力驳,时局已变,无敢出片辞,言官从风而靡,皆附会骏声,而之寀被重谴矣。余念事关宫闱,似属暧昧,但罪疑唯轻,施于他事则可,东宫重地而持梃突入,当时赖有中官格之耳,万一进而不止,则跬步间便成大难,而宗社有不测之忧矣。在礼齿君之路马有诛,而《春秋》于许世子、赵盾皆书弑君,凡以绝干纪之萌,为万世立此大防也。今无论疯癫之真假,即使真癫,而持梃入宫几危储贰,可但以疯癫蔽罪而遂已乎?况禁中千门万户,他处不入而独闯于东宫乎?当王日乾告变已云刘成、庞保二奄有谋,今张差所供复与之同,似又不出于癫者之口,而神祖毙二奄于禁中,不遣之就理,亦圣意渊微可以默谕者。唯是事体重大,难以深穷,当日圣断处分,原自妥当,至欲并此一段情形而尽没之,窃恐千秋万世而下,终无以厌人心也。”
天启四年六月杨涟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七月杀万燝,叶向高罢,时局大变,清流去位,奄党弹冠,东林党人率被禁锢。奄党因请重修实录,并作《三朝要典》,朱国桢《大政纪》云:
光宗在位止一月,实录先上,以三案改修,盖群奸仗魏逆之势恣行如此。首先建议者黄承昊也,把持涂改者霍维华、谢启光、徐绍吉也。
《明史》卷三〇六《霍维华传》:
(天启)四年冬,朝事大变,维华得刑科,诸为赵南星斥者,竟起用事。维华益锐意攻东林……请改《光宗实录》,宣其疏史馆,忠贤立传旨……实录更撰。
《春明梦余录》卷一三:
以黄承昊之言,魏广微辈复嗾魏忠贤令改修。及告成之日,则崇祯改元之岁矣。众正未登,书仍进呈颁赍,送至皇史宬。阁臣有欲焚旧本者,赖大珰王体乾不可而止。而存宬中。
崇祯六年(1633)少詹事文震孟疏请再修《光录》,《明史》卷二一六《许士柔传》:
先是魏忠贤既辑《三朝要典》,以《光宗实录》所载与《要典》左,乃言叶向高等所修非实,宜重修,遂恣意改削牴牾《要典》者。崇祯改元,毁《要典》,而所改《光宗实录》如故。六年少詹事文震孟言:“皇考实录为魏党曲笔,当改正从原录。”时温体仁当国,与王应熊等阴沮之,事遂寝。
卷二五一《文震孟传》:
忠贤使其党重修(《光宗实录》),是非倒置。震孟摘尤谬者数条,疏请改正。帝特御平台,召廷臣面议,卒为温体仁、王应熊所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