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也对这种现象很有看法。”华先生点头赞同。
“怎么就非得胡撕乱咬?互相说点好话怎么啦?”于观忽然愤怒了,脸红脖子粗地瞪着
华先生,质问:“难么?费事么?是压根没教过还是都忘了怎么说?一张嘴就阴阳怪气一张
嘴就毒汁四溅!有时我在街上听到穿得那么体面的两个人互相骂出那么难听的话,我就难
过,就心疼——都是人民和人民呀!”
于观眼圈由衷地红了,华先生默然不语,肃然起敬。
“于是我就默默地想:咱是文明古国呀,再这么下去就不对了。死后怎么有脸去见咱们
那些以道貌岸然著名于世的先人?也愧对子孙。人家将来要查的,到底这优良传统是从哪朝
哪代失传的?”
于观看了眼华先生,见他还在听,才又接着往下说,语气由沉痛变得激昂,铿锵顿挫:
“所以我们大家一碰头,觉得不行,不能任其下去,要管,必须管,不顾一切地管!从
现在做起,从我做起,让互相吹捧蔚然成风。”
于观脸上现出一片极灿烂极夺目的光辉,随之他连忙解释:
“我说的是互相吹捧的褒义,指的是那种祥和的气氛。”
“我懂我懂,很理解。”华先生点头如啄米,“即便是贬义的互相吹捧也比互相漫骂
强。”
他极为认真地对于观说:“实话告诉你,我早盼着有个匹夫觉得自个有责任了。”
冯小刚的声音从外屋传进来,“有信心了吧?这回不怕谁说长道短了吧?这就对了,走
你的路——北在这边。”
“首先是一片好心,其次是各种好话,最好汇成一个刻骨铭心的好梦。呶,这墙上挂着
的就是我们的心声:好梦献给你!”
于观掉头抬手往後墙一指。华先生只顾埋头在本上速记,写了一遭才抬头乱找。
“你们是逮谁捧谁,还是也挑人,单捧有名的?”华先生又问。
“逮谁捧谁!”于观断然道,手同时往下一劈作了个斩钉截铁的手势。
“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不搞三六九等。你想呵,往往最不值得捧的人最需要捧,这牵涉到
一个为什么人的问题。也就是说,凡是群众需要的。就是我们乐意奉送的。”
“那么哪部分群众最需要?”
“这个我们做过市场调查,恐怕最大的潜在顾客还是文艺界人士。他们本人当然很谦
虚,相信家属会对我们的工作很支持。”
“那是一定的。”华先生颇有同感,旋又补充道,“只要做好宣传工作,很多人都会立
即认识到你们这项工作的意义和不可替代性。”
“目前我们还是在试营业,业务尚未全部开展,人员也需要培训,仅仅刚开始送好话,
做好梦下一步开办,正在筹备。”
“请问,顾客要接受你们服务,是不是要预约?还是直接找上门来就接待不问来头?”
华先生的笔脱手掉在地上,他低头满地爬找。
“嗯,目前主要是我们送上门去,打听好住址主动上门服务,顾客往往不知情。这么做
的目的一是锻炼队伍二是提高知名度。你晓得一项事业草创阶段总是很难的。”
“懂,懂,任何一家商店刚开张都要大酬宾。还有一个问题:你们从事这项工作……这
得算脑力劳动吧?”
“我觉得要算,捧得好捧得巧妙不露痕迹是要倾注很多心血的。”
“那你们收费标准是不是很高?价格根据什么计算?”
“我们不收费。”
“打开销路以後呢?”
“那也不收费,这是在我们成立‘三好协会’之初就决定了的。”
“义务捧人?”
“您想呵,这工作本身是个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工作,我们要是收钱,当下就会让人
把我们的高尚行为庸俗化了。再说,要钱干吗?我们都是只爱真理不爱钱的人……”
于观语焉不祥,这当口,冯小刚走进来把话接过去:
“我们是没有自己私利的,这个到哪儿都叫得响。”
“我们过去很多好事办不成,吃亏就吃亏在让人家怀疑我们的目的了。”于观恢复流
利,“冯小刚概括的好。”
“可你们完全不收费,维持这摊子的经费从哪里来?总不能自个掏腰包搭钱捧人吧?”
“我们可以出卖别的,但在原则问题上,我寸步不让。”于观霍然色凛。
二
“喂,头儿,我是马青,下午我和杨重歇了,不回去了。”马青在电话里说:“一上午
捧了三家,累坏了。”
“不成。”于观拿着话筒说,“业务学习谁都不能请假,必须回来。”
“我说头儿,你不心疼我总得爱惜一下杨重吧?他昨天起嗓子发炎,现在都说不出话
了。”
“冯老师是大忙人,我好容易才把他请来,他的很多经验和知识那是花多少钱也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