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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满树的樱花掉在了地上，风将树叶扫在了一边。院子里的三角梅开得正好。 端木清望了望天，云朵浅浅，不带杂质。 苏乔阳端了一杯牛奶送到她的面前。白色的藤椅，绿色的植物爬满了院子。她淡淡的笑。 “你又想琰儿了？”轻声问。 她的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知道她爱看书，苏乔阳用隽秀的字迹抄了整本的《离骚》，满满的簪花小楷。他们的爱情，简单，却不易。 乔阳是高干子弟，也必须接受改造。他将她喜欢的书都想法设法的找到她的面前。他在贫瘠的土地里挖地瓜，偷偷做成地瓜干，每天拿在背着屋脊的屋檐下晾干，就只是怕她饿着。 佛说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乔阳不知道自己到底爱这个姑娘哪点？她说话是很重的外地腔，所以她不轻易说话；她会吹口琴，自己哪怕远远的看着也愿意；还是看到她很努力的让孩子们学习生涩难懂的字时专注的表情…… 他在她身边守护了整整一年。她想家，他便画家给她看，她笑，他也笑，即使每天都压得让人喘不过气。 陶庄的那位老妈妈在端木清的印象中是一个思维清晰的人，叙述比较有条理。记得她在忆苦中说到因家中穷苦，她便给地主家做帮佣。每次做饭时，她都故意把和好的面厚厚地糊在两只胳膊上，用衣袖遮盖住，回家后再将胳膊上的面搓下来，给自家饥饿的孩子们烧面汤喝。每说起这些，她都不断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泪水，那声音也哽咽了，听众们此时也情不自禁地陪着她淌眼泪。 琰儿，他是他们的孩子，端木清21岁那年，抱在怀里的孩子。他们经历了半年的磨难才熬到了头，走到了一起，孩子却被一群人抢走了，再也找不到了。国中情况不乐观，她和苏乔阳的婚姻自然得不到祝福。他们在破旧的房间里，唯有依靠在一起才能有温暖。她跪在石板路上，跪了一天。多年后，他们再去寻孩子，孩子听闻已经病死了。 苏沁是端木清和苏乔阳的孙女。 12年前把她带回家的时候，她只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 端木清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心里不禁想起了自己三十多年前丢失的儿子，那双眼睛，极为相似。她的心都在颤抖。 五岁大的苏沁不知道自己还有奶奶，还有爷爷，还有一个18岁的小姑，小姑叫苏璟。苏璟，苏琰，真的是兄妹。 苏沁不知自己是否叫苏沁，她只知道，自己在和自己的双胞胎妹妹韵儿玩耍的时候，被一个男人给抱走了。握在手里的糖葫芦都掉地上了，碎了，再也捡不起来。妹妹叫着：“馨馨！” 妹妹和她的名字寓意为：幸运。 那个男人抱着自己，交给了另一个男人，上了一辆火车，他绑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弹，还怕她哭闹，锁在黑屋子。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个人贩子。 那天，她被拽着过马路，自己咬了他一口，扭头逃走，结果还是被拽回在手里。那个男人带着云南的口音，从黑市上弄了一辆摩托准备把她卖了。一场车祸促使摩托左拐右拐撞上了端木清和苏乔阳坐的去云南旅游的大巴车。 警察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晕了过去，端木清无意间看到自己在琰儿脖子上戴过的玉块，上面刻有“琰”字。那是自己唯一一件没有被抢走的玉块，省吃俭用都舍不得丢掉的玉块，即使那个玉块会给她扣上资产阶级的帽子。那玉块是馨馨的父母特意给她的，为了保佑她。 为了不让孩子被耽误，他们去医院做了检查，顺便也做了DNA检查，端木清觉得这真是庆幸这次意外，才能找回孙女。 馨馨被抛到了远处，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端木清的脸。她说：“孩子，我是你的奶奶。你叫苏沁。”她，是琰儿的孩子。 苏沁被经手了几次，早已找不到原来的人贩子，五岁的孩子经过惊吓记不起任何事，问她爸爸和妈妈呢？她唯有哭，一个劲儿的哭。端木清也哭，原来，自己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儿子了。刚好最近山体滑坡，接连出了几场车祸。苏乔阳说：“清儿，也许孩子是被救了之后再被拐卖的，别难过，至少我们找到了琰儿的孩子。” 苏沁，便被领回了家。她有了疼她的爷爷奶奶，还有一个漂亮的姑姑。也有了一个小名：卿卿。 卿卿，其实是端木清为了纪念父亲，当年，父亲便是希望端木清好，所以，端木清依然希望自己的孙女好。卿卿，便是她的心头肉。 苏沁很聪明，17岁连跳几级，已经是大二的学生。世间没有偶然，很多时候取决于生长环境，奶奶端木清是大学教授，本来也出自书香门第；爷爷是高干子弟，改革开放后，开始放手从商，家财万贯；小姑苏璟曾经是翻译官，也在高中做过几年讲师。所以，一切本来就没有偶然。 苏沁已经记不起自己五岁以前的事了，只会偶尔在梦中看到一个小女孩儿同她玩耍，嬉戏之间全无烦恼。 今天是周末，苏沁回来便看到爷爷端着一杯牛奶哄着奶奶，两人鹣鲽情深，从那黑暗的十年中走出，到今天的白首相依，很多话，只需要他们自己明白就好。 “奶奶，爷爷，你们在谈什么悄悄话？”苏沁走上庭院。 “沁儿回来了啊。”爷爷说。 爷爷起身注视着眼前的孙女，样貌和年轻时的端木清有五分相似，心中也是欢喜。这个孙女不比自家闺女，虽然三十岁了，还爱回家撒娇。 “你不是电话里讲今天不回来了吗？”奶奶疑惑道。 “哦，姑姑有事找我。”苏沁笑的甜，犹如春风。 端木清紧了紧披风，说：“璟儿这丫头又闹。”脸上却是无比的高兴。 从小，姑姑最疼苏沁，很多时候，还会将自己会的都交给她。苏璟爱自己的小侄女，犹如妹妹一般对待。连自己的父母都会觉得她们姑侄感情极好。 吃过晚饭，爷爷在和奶奶下棋，苏沁便在一旁为他们泡茶。姑姑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礼服踩着高跟鞋便回来了。一看便是去应酬刚回来。待姑姑洗了澡换了一身家居服，就在旁边将苏老爷子杀的个丢盔弃甲。她俏皮的指着苏沁的鼻子：“丫头，你还要学很多呢。” 一家人被逗的合不拢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