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惊愕地看着马哲,许久他才喃喃地问:“你去调查过了?”马哲点点头。“可是他
为什么说去过河边?”小李感到迷惑。
马哲没有回答,他非常疲倦地站了起来,对小李说:“该去码头了。”
放
两年以后,么四婆婆那间屋子才住了人。当那人走进房屋时,发现墙角有一堆被老鼠咬
碎的麻绳,而房梁上还挂着一截麻绳,接着他又在那碎麻绳里发现了同样被咬碎的钞票。于
是么四婆婆一案中最后遗留的疑点才算澄清。么四婆婆把钱折成细细一条编入麻绳,这是别
人根本无法想到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疯子回来了。疯子在精神病医院呆了两年,他尝尽了电疗的痛苦,出
院时已经憔悴不堪。因为疯子一进院就殴打医生,所以他在这两年里接受电疗的次数已经超
出了他的生理负担。在最后的半年里,他已经卧床不起。于是院方便通知镇里,让他们把疯
子领回去。他们觉得疯子已经不会活得太久了,他们不愿让疯子死在医院里,而此刻镇里正
在为疯子住院的费用发愁,本来镇上的民政资金就不多,疯子一住院就是两年,实在使他们
发愁,因此在此时接到这个通知,不由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疯子是躺在担架上被人抬进老邮政弄的。此前,镇里已经派人将他的住所打扫干净。疯
子被抬进老邮政弄时,很多人围上去看。看到这么多的人围上来,躺在担架里的疯子便缩成
了一团,惊恐地低叫起来。那声音像鸭子似的。
此后疯子一直躺在屋内,由居委会的人每日给他送吃的去。那些日子里,弄里的孩子常
常扒在窗口看疯子。于是老邮政弄的人便知道什么时候疯子开始坐起来,什么时候又能站起
来走路。一个多月后,疯子竟然来到了屋外,坐在门口地上晒太阳,尽管是初秋季节,可疯
子坐在门口总是瑟瑟打抖。当疯子被抬进老邮政弄时,似乎奄奄一息,没想到这么快他又恢
复了起来。而且不久后他不再怕冷,开始走来走去,有时竟又走到街上去站着了。
后来有人又在弄口看到疯子提着一条水淋淋的衣服走了过来。起先他没在意,可随即心
里一怔,然后他看到疯子另一只手里正拿着一把沾满血迹的柴刀,不禁毛骨悚然。许亮敲开
了邻居的房门,让他的邻居一怔。这个从来不和他们说话的人居然站到他们门口来了。
许亮站在门口,随便他们怎么邀请也不愿进去。他似笑似哭地对他们说:“我下午去河
边了,本来我发誓再也不去河边,可我今天下午又去了。”
疯子又行凶杀人的消息是在傍晚的时候传遍全镇的。此刻他们正在谈论这桩事,疯子三
次行凶已经使镇上所有的人震惊不已。许亮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听了许亮的
话,他们莫名其妙。因为他们看到许亮整个下午都在家。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到河边去了。”许亮呆呆地说。既是对他们说,又像是自言自
语。
“可是你下午不是在家吗?”
“我下午在家?”许亮惊讶地问。“你们看到我在家?”
他们互相看看,不知该如何回答。
于是许亮脸上的神情立刻黯了下去。他摇着头说:“不,我下午去河边了。我已经发誓
不去那里,可我下午又去。”他痛苦地望着他们。他们面面相觑。“我又看到了一颗人
头。”说到这里,许亮突然笑了起来,“我又看到了一颗人头。”“可是你下午不是在家
吗?”他们越发觉得莫名其妙。
“而且我又看到。”他神秘地说。“我又看到那个疯子在洗衣服了。”他们此刻目瞪口
呆了。
许亮这时十分愉快地嘻笑起来,然而随即他又立刻收起笑容像是想起了什么,茫然地望
着他们,接着转身走开了。不一会他们听到许亮敲另一扇门的声音。
马哲又来到了河边。不知为何他竟然又想起了那群鹅。他想象着它们在河面上游动时那
像船一样庄重的姿态。他现在什么都不愿去想,就想那一群鹅,他正努力回想着当初凌晨一
脚踩进鹅群时情景,于是他仿佛又听到了鹅群因为惊慌发出的叫声。此刻现场已经被整理过
了,但马哲仍不愿朝那里望。那地方叫他心里恶心。这次被害的是个孩子。马哲只是朝那颗
小小的头颅望了一眼就走开了。小李他们走了上去。不知为何马哲突然发火了,他对镜上派
出所的民警吼道:“为什么要把现场保护起来?”“这……”民警不知所措地看着马哲。
马哲的吼声使小李有些不解,他转过脸去迷惑地望着马哲。这时马哲已经沿着河边走了
过去。那民警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马哲才平静地问民警:“那群鹅呢?”
“什么?”民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么四婆婆养的那些鹅。”
“不知道。”民警回答。
马哲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小李告诉马哲,被害者就是发现么四婆婆人头的那个孩子。马哲听后呆了半
天,然后才说:“他父亲不是不准他去河边了吗?”小李又说:“许亮死了,是自杀的。”
“可是那孩子为什么要去河边呢?”马哲自言自语,随即他惊愕地问小李:“*砹*死
了?”
第三章
一
那是一个夏日之夜,月光如细雨般掉落下来。街道在梧桐树的阴影里躺着,很多人在上
面走着,发出的声音很零乱,夏夜的凉风正在吹来又吹去。
那个时候他正从一条弄堂里走了出来,他正站在弄堂口犹豫着。他在想着应该往左边走
呢还是往右边走。因为往左边或者右边走对他来说都是一样,所以他犹豫着但他犹豫的时候
心里没感到烦躁,因为他的眼睛没在犹豫,他的眼睛在街道上飘来飘去。因此渐渐地他也就
不去考虑该往何处走了,他只是为了出来才走到弄口的,现在他已经出来了也就没必要烦躁
不安。他本来就没打算去谁的家,也就是说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固定的目标。他只是因为夏夜
的诱惑才出来的,他知道现在去朋友的家也是白去,那些朋友一定都在外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