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兰是个漂亮的山匪婆,想必在山寨被娇惯坏了,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老旦自是不敢得罪,挠着脑袋不知如何作答。徐玉兰倒得寸进尺,撺掇着黄老倌子,请老旦等人要亮亮身手,或刀或枪或拳脚,总得让山寨开开眼吧?黄老倌子想必也有此意,就没给她挡回去。
“老旦!玉兰是我外甥女,也是这山寨的三当家,方圆几十里的神枪手,怎么?她要打擂台,我还不好拦呢!”
老旦推脱不掉,勉强下场,因知枪法不精,便耍了一通大刀,自是他的“割旦刀法”。刀法实用性强,观赏性差,众匪剔着牙碰着杯,皆露鄙夷之态。徐玉兰示意手下黄一刀下场挑战。黄一刀长就一副练武人的架势,走路都像扎着马步,一身精肉霍霍地跳。这显然是山寨第一刀手了。老旦心里发虚,却也只得勉强应战。黄一刀拿过两柄裹了铁皮的木刀,老旦挥了挥,觉得还算顺手。黄老倌子斜着眼拍着肚子,二当家双手撑膝不动声色。黄一刀咿呀呀独自耍了一套,又旋子又跟头的,刀虽然呼呼有声,老旦却一眼看出是吓唬人的,只抱刀不动,等黄一刀劈砍过来,只虚晃一下,前身急进,木刀交左手,只一刀就磕了黄一刀的**。黄一刀再无套路,抱着下面满地打滚了。徐玉兰拉下了脸,怒踹黄一刀,令他从此杀猪。老旦故作客气,说这兄弟刀法不错,只是太大意了。正待回去,背后一声枪响,徐玉兰一枪打掉了老旦手中的刀。老旦吓得跳起来,求救般看着黄老倌子。老头却呵呵笑着,二子霍地站起来,又悻悻坐下。徐玉兰出言讥笑老旦砍得太难看,用这等刀法抵挡鬼子,怪不得一退再退到黄家冲来了。
老旦不想和她硬掰扯,就想蔫蔫坐下,大薛却动了火,掏出手枪就是一下,竟打掉了徐玉兰手里的枪。众人大惊,徐玉兰大怒,小匪们呼啦举着枪围上来。此刻黄老倌子的八哥起哄似的喊:杀他个片甲不留!
黄老倌子呵呵笑着起身,赏了八哥一颗花生。见一堆人刀枪棍棒地上来,老旦对二子努了下嘴。二子从裤兜里掏出两颗手雷甩了过去,黑乎乎落在小匪们面前。众人惊窜,立刻扑倒在地,打着滚四散了。徐玉兰也吓得捂住了头。老旦笑呵呵起身过去,弯腰捡起手雷。
“诸位别怕,我这二子兄弟,扔手雷总不记得拉弦儿……三当家,惊着你了,不好意思。”
黄老倌子哈哈大笑,说玉兰和众匪兵有眼不识英雄,赶紧敬酒,日后多向这几位弟兄请教。二当家一挥手,众匪纷纷退去。徐玉兰栽了面子,怒扇给她捡枪的小匪,怏怏而去。众人继续大喝,天热酒热,喝多了就纷纷脱衣服。黄老倌子喝得浑身冒油,他看到老旦上半身露出的伤痕很是壮观,惊讶地说你个臭伢子岁数不大身上料倒不少,非让老旦脱光了衣服比试一下。老旦喝得昏头昏脑,还没听明白,早被二子等人扒个精光,女子们惊声逃窜,边跑边笑,不时好奇地回望老旦那根粗壮的黑货。黄老倌子也脱个精光,伤痕自是星罗棋布,两腿中间果然只剩半截,却毫无怯意地傲然挺立。
老兵们略微一数,老旦从数量到质量上都败了。黄老倌子全身沟壑纵横,坑坑洼洼,简直就是块屠夫案板,老旦对黄老倌子肃然起敬,又灌了两大碗米酒,傻笑了下,光着屁股一头扎倒在地。虽是胡闹,黄老倌子也对老旦有了长短认识,就是自己的命根健在剑拔弩张,也定不如这小子那驴马之物,所谓“老旦”名副其实,更别说年纪轻轻就落下这么多疤了。
喝酒总算消停下来,老旦和弟兄们变得膘肥体壮。闲来无事,每天不是打牌就是瞎溜达,老旦甚觉心虚,自知不会在这儿待太久,麻子团长早晚一声令下,还是不能太过闲散。他又开始了日常的训练,爬山跑步,练刀练枪。弟兄们倒也勤快,每天吃饱喝足,全都折腾出去,就像在突击连集训时那样。
麻子妹和小甄小兰都习惯了城市,对这湘中农村生活很不适应,觉得这冲里男人都是色鬼,女人都是恶婆。他们酷爱恶辣椒和臭豆腐,叼着尺把长的水烟筒胡噜胡噜的。女人们勤快得吓人,背上趴着一个娃,怀里抱着一个娃,还能腾出手来喂猪做饭砍柴烧火。小甄和小兰不如麻子妹般泼辣和胆大,上村里那敞风漏气的茅房总是心惊胆战,蹲在颤巍巍的木板上哆哆嗦嗦,竟不敢脱裤子。老旦带领众兄弟哼哧哼哧忙活了一天,在山上挖出了个标准的河南农村茅房。女人们欢天喜地地钻进去,出来时对大家感激不已。小甄好久不见的媚眼又开始四处出击,撩得朱铜头和海涛差点为一点小事掐起来。
巧巧喜欢这有山有水的地方,整天山上山下跑个不停,串着门儿鼓捣出一些好吃的给她。她是黄老倌子的干女儿,自是都要照应。老旦心下放心,知道她会快乐地长大。麻子妹依然沉默寡言,常坐在山头望着远方。老旦知她想念哥哥,就示意二子多去陪陪,二子脑袋晃得要掉了,说你饶了我便好,还是让屁龙去对付吧。
安顿之后,老旦反倒担心起麻子团长,如果战败,何不拉他来此?他能让弟兄们到这安生之地,就不能放自己一马?老旦找着理由,便想起办法。他让海涛骑马去打探部队和麻子团长的消息。黄老倌子闻听,派了两个山匪跟随。他说有这两个人在,一路将平安无事。
万事都好,老旦最头疼的是徐玉兰,那一次显然得罪了,这娘们儿没了动静,这横不吝的三当家能这么算了?黄老倌子这个外甥女曾有男人,两年多前去了长沙,半年前噩耗传来,男人战死了。寡妇徐玉兰带足了湘妹子的俏丽,一张小脸玲珑有致,眉眼儿都像画里面似的喜庆儿,身形也不似翠儿那般壮硕,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要论姿色,比阿凤更略胜一筹。老旦不是瞎子,但看见她就有些害怕,就像公鸡见了老鹰。
老旦见黄老倌子的土匪一个个都是好汉,却不懂配合作战,就对黄老倌子提出针对性地训练这点。老汉当然高兴,让二当家配合老旦等人。老旦给几百土匪分成几组,自己一组,二子和陈玉茗各管一组。他按照突击连的训练方式照猫画虎,把土匪们折腾得叫苦不迭,但效果显然有的,黄老倌子对此心知肚明,对老旦等人还有奖赏。
这一日几个小组训练射击。土匪们枪法奇好,但姿势千奇百怪,老旦总想给扳过来,可如此土匪们便不会用枪了,硕大的靶都打不着了。见梁七移动中一枪一个八九不离十,土匪们咿呀惊奇。这时徐玉兰冒出来,坐在一个高凳子上嘿嘿坏笑。
“哪有这么打的?山上打的东西哪有不动的?”徐玉兰对后面一招手,几筐山鸡撒了过去,梁七又打,却总也打不着。徐玉兰便笑了,抬手三枪就打下两个,土匪们纷纷鼓掌叫好,老旦黑着脸不说话,大薛在一旁笑呵呵。老旦准备训练到此结束,徐玉兰却不依,说看看我们山寨是怎么练的,老哥给指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