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您还好吧, 娘?
后: 唉, 你自己还好吧?
何事会使你如此地眼望虚无, 对无形的空气喃喃有语?
你的双眼放射出狂乱的光芒, 就像个刚被警报惊醒的士兵;
你本来整齐的头发也一根根的直竖起来, 就像活过来般。
我的好儿子啊, 请在扰乱你心神的烈焰中浇与清凉的镇静剂罢!
你究竟在看些什么呢?
哈: 看他! 看他! 看他惨淡的目光;
看他之模样, 看他之冤情, 连顽石都会为之打动。
[对鬼魂]
别望著我了, 否则您那可怜的模样会使我失去我的狠酷决心,
使我对我必做之事失去心志--由复仇转至流泪。
后: 你在向谁说这些话?
哈: 难道您看不见吗?
后: 什么都没有呀! 能看到的, 我都看到了。
哈: 您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后: 除了我们之外无其它声音。
哈: 看呀, 您看, 在那里, 我的父亲, 穿著他在世时的衣裳。
看, 他浮走了, 他马上就要出门去了。
[鬼魂出]
后: 这完全是你脑子所虚构之物, 疯症所善造之无体幻觉。
哈: 疯症? 我的心脉也跳动得和您同样平稳, 相同的奏出健康之音乐;
我所说的这些不是疯言狂呓,
不信您可以考验我: 我能把这些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一遍,
我若是真疯了, 那我必然无法如此办到。
娘呀, 为了老天爷之慈悲, 别在您的良心上自敷安慰的膏药了;
别只怪是我口出狂言, 而不承认是自己的过错。
您这样做, 只能暂时在那溃烂的毒疮上盖层皮膜,
但是, 在您看不见之深处, 腐败恶臭将依然如旧。
向天忏悔罢, 反悔了昔日之过错, 以避来日之报应。
别再往杂草丛上浇粪, 继续的加深您罪恶之臭了。
请原谅我这些正义的申求, 因为在此放纵无羁的时代,
连美德都需要和罪恶求恕;
是的, 它需俯首屈膝的去恳求罪恶采纳它的忠言。
后: 唉, 哈姆雷特, 你已把我的心剖为两半。
哈: 啊, 把那腐坏的一半扔掉, 去用另一半来过纯洁的生活罢。
晚安...可是别去我叔父的寝床那儿。
就算您已毫无贞操, 但是您也可以装个样子。
习性是个可畏的魔鬼: 它能把人类反抗邪恶之良知 食净罄;
但它亦能作个神圣的天使: 它能使善行习以为常。
您今夜之抑制, 能使明夜之节禁来之稍为容易, 後天的更加容易。
反复的行事能改变一人之天性:
它能让恶魔留宿於人们心内,
但是也能坚决的把它从人们的心灵中驱逐出去。
让我再度的向您道个晚安。 当您有心忏悔时, 我也会来向您求个祝福的。
{对著波隆泥尔之尸首}
对他, 我深感懊悔。 这是上帝给我之惩罚, 就像我也是上帝给他之惩罚;
我只不过是个上天的鞭子、判官。
我应去处理这具尸首, 为他之死做个交代。
再一次的, 晚安。
为了要行善, 我必须狠毒。
这是个不好的开始, 更坏的还在後头呢。
还有一句话, 母亲。
后: 你要我怎样?
哈: 无论如何, 别做这件事情:
别让那脑满肠肥的国王再度勾引您上床, 然後淫秽的捏您的面颊,
称呼您为他的宝贝儿。
更勿在他的几个污秽的亲吻或一阵爱抚後, 把事情的真相全盘招出,
说我不是真正的发狂, 而只是装疯而已。
{讥讽的} 您是有责任告诉他这些的,
一个这么美丽、清醒、聪明的皇后怎能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藏匿起来,
而不去告诉给那支蛤蟆、蝙蝠、公猫听呢? 有谁会去干这种傻事?
不, 您可以学那寓言里的猴子,
您可以不顾情理、毫不谨慎的把屋顶上的鸟笼打开, 把鸟儿都放走,
然後为了想学飞, 一头钻进鸟笼里,
最後连笼子一起把脖子给摔断{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