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对白孝文是很有信心的,白家长子,白氏门庭无可争议的继承者,他自小和弟弟白孝武受到的都是传统的教育,什么四书五经、孔孟之道。在我看来公然又是一个白嘉轩,可结果确是田小娥很轻易的得手了,真可说是奸夫有情,荡妇有意,想想在不久前正是这个奸夫用刺刷鞭笞了这个疯传与村中田娃通奸的荡妇,这一刻竟然会融为一体。
白孝文通奸田小娥的消息不胫而走,而在旬月前正是这个荡妇的丈夫鹿黑娃,改共为匪,当得知妻子被族人除以家规,报复心在体内涌成一团团热流。
我读到着不禁想,这个黑娃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妻子为什么受家法?自己的窑洞偏离村庄,就算田小娥臭名远扬可村中的人却并没有真正干涉过他们夫妻,而且他就不想在夜半十分趁着夜静更深去怀念一下阔别太久的妻子?
可惜并没有!他自小便对白家满怀敬畏,对他这个仁义卓著的白叔白嘉轩更是敬重中参半着害怕,就是这个从小驻在自己心头的那么一瞥高大挺拔的身影,当自己逐渐成熟逐渐强壮时,这一瞥身影更像是盖在自己面前的黑布或者是积压在胸腔里的一团阴气,不遮不快、不吐不快,他必然要把着这个心间的阴影击倒才能显示自己的成熟与长大,田小娥作为了这一冲冠一怒的导火索。
黑娃自小见得最多最不习惯的就是白嘉轩那如椽的腰身,那么笔直挺拔,就像松柏立于寒冬腊月之中,于是在拿走白家钱物的时候,横棍一击打在了白嘉轩的腰上,自此高大挺立的白家族长变得佝偻。
即便如此仍然没有打垮白嘉轩,他甚至还在时候用睿智的头脑推出了蒙面的人和和黑娃的紧密关系。
而自家儿子的堕落却如雷击一般,对于这个长子他倾注了多少的心血和期望?而今竟然以这样的做法来回报他!
那一刻的苍老与无助自己的感触是如此明晰!
后来,好在还有更好更合格的继承人白孝武。
读到此处我不禁对田小娥有些咬牙切齿,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只为自己的一夜欢愉而摒弃泯灭了一切人性,我那时在心中给她构思了无数种死法。
然而直到田小娥真正的死去,我却感到一种轻柔但却足以心痛的触感。由愤恨到同情,就像我开头的说的这本小说就是如此反复的熬煎着一个个读者。
杀田小娥的人是黑娃的父亲也算是田小娥父亲鹿三,如果在整个世界选择一个人去清除这个千夫所指的婊子,这个人只有鹿三,因为除了鹿三无论任何人哪怕达官显贵、哪怕士农商贾,鹿黑娃都会让他血债血偿,然而只有鹿三他不会去要他偿命,也让这个复杂的女子临死是少一点血债罪责。
就在一次外出做活时,鹿三看到了这时已经沦为乞丐的白孝文,面容不整、衣衫褴褛,这一切的一切不正是那个村边的婊子做下的孽?
夜很长,星辰惨淡、月黑风高,冷峻的严肃的眉宇,一把磨得锋利在月下闪着寒芒的梭镖钢刃,在打开窑洞大门之际鹿三的眼中满是凶光,杀一个婊子除一个祸害。
儿子大了,他违背了自己让他在白家继承自己为白家当长工的意愿,坚持去外闯荡,并且不顾礼义廉耻而娶来了一个招人唾弃的婊子,自己无法改变儿子的意念,却可以田小娥生命的终结结束了这场冤孽。
当钢刀穿过田小娥的身体,田小娥猛然回头喊了一声“大!”,言语间没有哀怨,没有仇恨,只有言语间流露的那一丝惊惧和凄婉。
在田小娥的心中早已经把他作为了至亲的“大”,即便是鹿三一家从来没有认过她。
这个女人受村人唾弃,她玷污了白鹿家的门楣,不被那些村中的长辈以及村民接受,她今生今世注定入不了白鹿祠堂,父亲对她弃之如敝履,生是孤身,死是孤魂。
其实回头想想田小娥和村中大部分的女子都不一样,她与那些恪守家规门风的女子有质一样的区别,她企图冲破古老的枷锁,她希望改写人生,活一种别样的风光,其实田小娥并不孤独,身为女子的反抗者,活过半集小翠以及投身我党的白家长女白灵都是和田小娥类似,也和那些白鹿家规规矩矩的儿媳有着不同,不同的人生,不同的道路,不同的辛苦甚至说不同的精彩。但是她们却有同样悲戚的结局,读到书末这些白鹿原上的柔美倩影已经是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在这些女人面前供选择的路其实也不少,她们各自选择各自行走,当走到路的尽头时又彼此相遇,终点站却只有一个“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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