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杀人犯,杀人犯真就来了!”猎人说,脸色发白,站起来。“有人遭抢了!”
“求主饶恕吧!”守林人小声说,也脸色发白,站起来。
猎人毫无目的地瞧了瞧窗外,然后在屋里走来走去。
“这个夜晚啊,什么样的夜晚啊!”他嘟哝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正是抢劫的时候!听见了吗?又喊了一声!”
守林人瞧了瞧圣像,再把眼睛从圣像移到猎人身上,然后往长凳上一屁股坐下去,就象一个人听到意外的消息,吓坏了,浑身瘫软似的。
“东正教徒啊!”他用含泪的声音说。“你到前堂去一趟,插上门闩!应当把烛火熄掉才成!”
“这是为什么?”
“保不定他们会跑到这儿来呢。……唉,我们的罪过啊!”
“应当出去救人才对,你却要插上门闩!嘿,你这个脑瓜子可真够聪明的!我们走吧,好不?”
猎人把枪扛在肩上,拿起帽子。
“你穿上衣服,带上枪!喂,弗列尔卡,走!”他对狗喊道。“弗列尔卡!”
从长凳底下走出一条狗来,是猎犬和看家狗的杂种,两个长耳朵被咬坏了。他在主人脚旁伸了个懒腰,开始摇尾巴。
“你呆坐着干什么?”猎人对守林人喊一声。“莫非你不去?”
“上哪儿去?”
“救人去!”
“我哪儿成!”守林人摇一下手,全身缩成一团。“求上帝保佑他吧!”
“为什么你不肯去?”
“刚才谈得那么可怕,现在要去摸黑,我连一步路也走不动。求上帝保佑他吧!我在树林里什么没见过?”
“你怕什么?莫非你没有枪?咱们走吧,劳驾。一个人去害怕,两个人就胆壮了!听见了吗?又喊了一声!站起来!”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小伙子!”守林人哀叫道。“难道我是傻子,自己去送死?”
“那么你不去了?”
守林人一声不响。狗大概听见了人的吵嚷声,就发出凄凉的吠叫。
“你去不去,我问你?”猎人大叫一声,恶狠狠地瞪大眼睛。
“天呐,他缠住人不放!”守林人皱起眉头说。“你自己去好了!”
“哼,……坏蛋!”猎人嘟哝着,回转身往门口走去。“弗列尔卡,走!”
他走出去,敞开了大门。风刮进小木房来。烛火不安地闪烁着,猛燃一下,熄了。
守林人等猎人走后,就去关门上闩,看见林间小路上的水洼和附近一棵棵松树,闪电照亮客人走远的身影。远处响起了隆隆的雷声。
“神圣的,神圣的,神圣的,……”守林人小声念叨着,赶紧把粗门闩插在木铁环里。“上帝送来了这样的天气!”
他回到屋里,摸黑爬上灶台,躺下,从头到脚盖好。他躺在皮袄底下,紧张地听着,再也没听见人的喊叫声,然而另一方面,雷却打得越来越猛,越来越响。他听见被风刮过来的大雨点愤怒地敲打窗上的玻璃和纸。
“魔鬼把他支使走了!”他寻思着,暗自想象猎人被雨水淋透,脚底下绊着树桩,几乎跌倒。“恐怕他吓得牙齿在打战哩!”
至多过了十分钟,响起了脚步声,随后就是有力的敲门声。
“谁啊?”守林人喊道。
“是我,”传来猎人的说话声。“开门!”
守林人从灶台上爬下来,摸到油烛,点上,走去开门。猎人和狗都淋得湿透了。他们正赶上最大最密的雨。现在雨水从他们身上淌下来,好象是从没拧过的湿衣服上淌下来似的。
“出了什么事?”守林人问。
“一个村妇赶着一辆大车,走错了路,……”猎人回答说,极力压下喘息。“她把车赶进灌木林去,出不来了。”
“瞧这个傻娘们儿!那么她害怕了。……怎么样,你把她带到大路上去了?”
“我不愿意回答你这个混蛋。”
猎人把湿帽子丢在长凳上,继续说:
“我现在算是把你看透了!你是混蛋,是最没出息的人。
居然是个守林人,还拿薪水呢!真是个坏蛋。……”守林人踩着自觉有罪的步子往灶台那边慢慢走去,喉咙里发出嘎嘎的声响,躺下来。猎人在长凳上坐下,沉思一忽儿,没脱掉湿衣服,也在长凳上直挺挺地躺下。过了一会儿,他爬起来,吹灭油烛,又躺下。响起了一阵特别响的雷声,他翻个身,啐口唾沫,嘟哝说:“他害怕。……可万一那个村妇让人杀了呢?谁该去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