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去过那里。走啊走啊,突然就迎面撞见。那么多的水静止于前方,仿佛走到了世界的尽头。不见飞鸟,不生植物,和荒野一样空旷。仅仅是水,一大摊明晃晃的水。镜子一样平平摊开在大地上,倒映着整片天空,又像是天空下的一潭深渊。
这一大摊水灌溉了下游数万亩的作物,维系了亿万生命的存活。可从这番情景看来,又像是它并不在意何为葵花,也从没理会过赛虎、丑丑、鸭子与鸡们的欢乐。它完整无缺,永不改变。与其说此地孤寂,不如说我们和我们的葵花地多么尴尬。我们从不曾真正触动过这个世界的内核。
在水的另一方,遥遥停着一座白房子。湖水是世界的尽头,那里便是世界的对面。住在那里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有好几次我想要过去看看,但每次绕着水岸走了很久很久,也无法抵达。
后来我离开了。我常常会梦到那片荒野中的大水,梦到南方来的白鸟久久盘旋水面,梦到湖心芦苇静立,却没有一次梦到生活在遥远白房子里的那个人。秋天来临的时候,我们的葵花地金光灿烂、无边喧哗,无数次将我从梦中惊醒,却没有一次惊醒过他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