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医师取笑说。“妈妈,睡吧,睡吧!”
克里莫夫也笑了。等医师走后,他睡了一大觉。他醒过来,仍旧很高兴,满腔幸福的感觉。床旁边坐着他的姑姑。
“啊,姑姑!”他快活地说。“我得了一场什么病?”
“斑疹伤寒。”
“原来是这样。不过现在我好了,太好了!卡嘉在哪儿?”
“她不在家。大概到什么地方参加考试去了。”
老太婆说着这些话,低下头去织一只长袜子。她嘴唇颤抖起来,扭过脸去,突然失声大哭。她在绝望中忘掉医师的禁令,说道:“唉,卡嘉呀,卡嘉!我们的天使不在了!不在了!”
她那只长袜子掉下地,她弯下腰去拾,这时候她的包发帽从头上掉下来。克里莫夫看着她的白发,什么也不明白,只是为卡嘉担心,就问道:“可是她到哪儿去了?姑姑!”
老太婆已经忘掉克里莫夫,专心想着自己的愁苦,说道:“她从你这儿传染伤寒,她……她死了。她前天下葬了。”
这个意外的可怕消息完全被克里莫夫领会了,可是不管这个消息多么可怕,多么惊人,却不能扑灭病愈的中尉心里洋溢着的那种动物性的欢乐。他又哭又笑,不久就叫骂起来,因为他们不给他东西吃。
直到一星期后他穿上睡衣,由巴威尔搀扶着走到窗前,瞧着春天的阴霾天空,听着街上路过的大车装着的旧铁轨那种刺耳的磕碰声,他的心才痛苦得缩紧,他哭起来,用额头抵着窗框子。
“我是多么不幸啊!”他喃喃地说。“上帝,我是多么不幸啊!”
于是欢乐让位给日常生活中的烦恼和那种不能挽回的损失的感觉了。